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缪荣很快就出来了,他没有把里面的真丝衬衣换掉,只在外头加了马甲,然后将太过抢眼的燕尾服换成了普通款式的西服,不知是不是故意,他选的也是长款的,和季陇棠刚好凑成一对。
他出来的时候戴着口罩,露出了半张脸,头发被打湿了不少,领口依旧用丝带束得严严实实,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季陇棠就觉得缪荣这件衬衣领口的这圈刺绣就像是项圈一样束在了他那修长的脖颈上,他看了一会儿,莫名就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走吧,你把车开来了吗?”缪荣问季陇棠。
季陇棠点头,偏头问他:“早上你怎么过来的?”
“有人送我。”澄庄是缪其深的产业,经理也都是熟人。他离开的时候把车钥匙留在前台,同时也吩咐过若是季陇棠想开车那就开他的车走,若是不想开车,就派人将他送回去。
“哦。那你……”季陇棠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他仍旧有些担心缪荣的身体,只是这会儿缪荣看起来好了许多,没有了刚刚在舞台上摇摇欲坠的疲惫和虚弱的感觉,而且通往后台门口的路并不长,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们俩,此时此刻,完全不是说私房话的时机。
“刚才有没有被吓到?他们太热情了吧?”缪荣却笑着问他。
“不会。”季陇棠摇头,只是有些在意,旁敲侧击地问:“你和他们在一起很久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没有私交。”缪荣却回答。
季陇棠低头又“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小声咕哝了一句:“那……不是还有个未婚妻吗?”
昨天他昏头昏脑的都没想起来这茬,后来就更神志不清了,刚才被乐团的成员一包围,这才想起来总站在缪荣身边的那个大美女。
大美女在他被包围的时候单独走到缪荣身边低声说话,那神态十足的小鸟依人,除此之外,谢幕的时候就是这个大美女给缪荣送的花,当时季陇棠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嫉妒之情在心中像杂草一样飞长,势头之猛让他难以控制,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这不,话就这样止不住地问出了口。
缪荣闻言停下脚步,一双乌溜溜深邃异常的眼睛直盯着季陇棠,季陇棠也停了下来,与缪荣对视。
缪荣闷在口罩里的嗓音听起来只显得愈发低沉,他看着季陇棠,在空旷无人的走廊上,在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对着季陇棠一字一句地道:“我说过要重新追求你的,现在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留的印记,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晚上我让你重新再留一次。”
季陇棠“腾”的一下只觉得自己从脚指头开始直烧到了脑袋顶。
十年没见,缪荣这句句撩拨的攻势季陇棠根本就扛不住,他就是一个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处男……哦,不对,昨夜已经升级了,但是这升级如同跃级,几乎毫无真实感可言,对季陇棠而言,完全就是从没过谈恋爱的状态直接跳级到了新婚状态,而且还是洞房过后的那一种。
“你、你……”季陇棠满脸通红,声音都发起抖来,他有一种不敢碰缪荣怕再一次伤着他却又很想碰他恨不得紧紧抱住他的感觉在周身游走,然后他就被缪荣轻轻按了一下后颈,他听见缪荣对他说:“她就是我的学妹,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她知道我有一个心上人,十一年前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季陇棠焦灼的身和心一下子就被缪荣这轻轻摩挲他后颈的简单动作给抚平了,然后他因为缪荣的话想起了昨晚的疑惑,不由抓着他的手问道:“十一年?为什么是十一年?”
缪荣笑弯了眼睛,回答季陇棠说:“原来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看上你的时候,是十五岁。”
季陇棠只听缪荣说他因为喜欢上自己才设法进的组,下意识就觉得他们是十六岁的时候初遇的,却忘了自己是个演员,经常出现在荧幕上,这时听缪荣这样说,一方面他的心里像是被灌了蜜一样甜,一方面又觉得缪荣这家伙怎么这么早熟!
早熟又早恋啊!
可是季陇棠又好奇的不得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追问,声音小小的:“那、你是在哪里……看上我的?”
缪荣被季陇棠这含羞带怯同时又压抑兴奋的小模样给取悦了。
十年过去了,他总听说季陇棠变得冷冰冰的,为人很是孤高,沉默寡言也不爱搭理人,回国后悄悄去看望他的时候也都是病着的,他心疼之余全是自责,是他把一个不谙世事从小被母亲保护得极好的天真少年过早拉进了污秽不堪的世界,他每每想到就觉得心脏发疼发紧,他用尽办法也只能在事后弥补,重新将他守护好,可是发生过的事永远都抹不掉,犹如烙印一样深深刻在了季陇棠的心上,昨夜他亲身尝到了季陇棠煎熬十年的苦楚,心中只能是更坚定了要对他好一辈子的决心。
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他的私欲呢?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季陇棠就成了他想入非非势在必得的小太子,他想困住他,想为他建一座王城,然后将他牢牢地困上一辈子。
“你想知道的话,我统统告诉你,我的小太子。”缪荣说着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皮夹,打开后递给季陇棠看,季陇棠睁大眼睛,就看见了皮夹的透明收纳袋里有一张发黄的歌谱,那上面赫然有一行熟悉而又青涩的字迹:
祝你达成所愿,成为一个厉害的歌手!
季陇棠
在“季陇棠”三个字后面有个小小的括弧,字迹与上方的不同,里面这样写道:
也祝你日后所遇到的都是喜欢的角色!成为一个最厉害的演员!
缪荣
最下面那行是他签名的时间,正是十一年前的昨天,他们十五岁那年。
季陇棠揣着皮夹,像是揣着个宝贝,没舍得还给缪荣。
他坐在后座最靠里的位置上,中间是缪荣,缪荣身边是大提琴手艾瑞克,前座开车的是竖琴亚瑟,副驾驶座上坐的就是沈希霖。
车上艾瑞克一个劲找话题,试图牵扯出一些与季陇棠的共同爱好来,亚瑟开着车也来凑热闹,沈希霖一言不发,透过车前镜不断打量季陇棠。
季陇棠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缪荣身上,除非问到自己,才会礼貌地答上一句。
缪荣翻着手机,将季陇棠的作品表拿给艾瑞克看,艾瑞克点了好几部,说自己都看过。
他越过缪荣看看季陇棠,仍是有些感叹地道:“真是不敢相信,大明星正跟我坐在同一辆车上!”
:宣示主权
季陇棠其实没有大明星的自觉,他反倒觉得艾瑞克的大提琴更厉害,但是一般被人这样说,他也很难反驳,幸而缪荣替他转移了话题重心:“他工作很忙,几乎都在拍戏,很少有户外活动,不像我们除了巡演以外,还有富裕的时间可以出去玩。”
“也是,这两年除了演出没少玩,一想到快要回去了,就觉得挺舍不得的。”艾瑞克说着问缪荣:“对了,听说这里是你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