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翁可是有了什么现?”道衍问。
“问题大概就在这「毛梨桃汁」里。”
“此话怎讲?”
“体内形成这样微毫渗透的毒,一定是经年累月所致。如此看来,应该是长期饮食不当,毒从口入。”李世农解释道。
“嗯,这个推断合理。但是仙翁,这与「毛梨桃汁」有何关系?这水果有毒性?”道衍追问。
“钟管家,庄老爷平日是不是喜欢吃虾蟹一类的海货?”李世农没有正面回应道衍。
“那是自然,在明州,靠海吃海。我家老爷生前尤其喜欢吃大龙虾。”钟管家回答道。
“据你刚才所说,庄老爷爱饮这「毛梨桃汁」,应该是三餐不断,对吧?”
“嗯,确实如此。”钟管家回忆了一下,答道。
“那就是了。”李世农捋了捋雪白的胡子,徐徐说道:“这毛梨桃,也称猕猴桃,入药可治瘫痪不遂,少年白,本身是甘酸无毒的;但是,若与虾蟹混食,就有毒性了。”
道衍猛然惊觉,不由抓住李世农的衣袖问:“仙翁,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我在余杭曾诊治过一位病人,正是因同食此两物导致咽肿,胸闷,腹中隐痛,周身僵硬酸痛。”李世农如实说道:“我之后也曾以野猫试其毒,验之可证。虾蟹与毛梨桃于腹中共化,确实可催生极少量类同「砒霜」的东西。”
“难怪老爷之前总说周身僵硬酸痛,我们都以为是劳累过度呢?”钟管家也恍然大悟。
“钟管家,这一向庄翁的饮食是由谁安排?”道衍一双诡异难测的小眼睛开始盯着钟管家。
“这,当然是我安排的。”钟管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你莫不是连我也怀疑吧?”
“你再想想,还有谁参与,或者经手?”道衍不置可否,继续问道。
“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金文炳的外戚乃荆楚夷陵的士族大家,而夷陵盛产「长寿果」,所以府内每季的「长寿果」皆是金文炳的外戚从夷陵直供。呃,说起来,老爷这些年来对「长寿果」的嗜好也是因金文炳的极力推荐而起。”
“哦?又是金文炳!”道衍若有所思地应和着,转而说道:“府难道无人知道这「长寿果」与虾蟹的相克之理吗?多次前来给庄翁问诊拿脉的那些郎中均是懵懂庸医?”
钟管家一时无言以对。
“此事倒也怨不得大家。”李世农接过话来:“这所谓的食物相克,原本就极其复杂,且并无四海一同的定论,医者未必全知,遑论常人。我也是偶然在余杭碰到过,且亲测亲验,才有所知觉。”
“仙翁,您再看看,还有什么现没有?”钟管家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想转移话题。
“嗯,庄老爷口舌脓烂,沟股糜溃,怕是生前照顾得不太周到吧?以庄府的排场,似乎不该如此…”李世农说道。
“仙翁慧眼,之前那两个下贱婆娘确实怠慢了老爷,早几日就换掉了,还抽了几十鞭子!”钟管家赧赧说道。
“不过,庄老爷双目自然垂闭,唇口严丝合缝,倒是安详。另外,肝、胆、脾均完好,可见并未受忧恐所扰,走时应该是心意圆满,完全不像是饱受伤病折磨之人。这,多少有点蹊跷。”李世农继续说道。
“大概是得到解脱,所以宽慰吧!”对此道衍有意无意地解释了一句。
李世农验尸完毕,低头收拾好自己的一应物什,拍拍衣衫准备离去。
“仙翁,如金氏问起,您打算如何应对?”道衍仍不放心。
“庄老爷一切如故,伤情维稳。”李世农平静地说道:“但是,我要提醒二位,我这么说最多也只能为你们争取两天的时间。两日之后,再多冰块镇体,再多麝香充实,再多的咸鱼腐乳堆砌,恐怕也无法隐瞒此事了。”
钟管家看看道衍,不知如何应对。
道衍则笃定双手作揖谢道:“多谢仙翁相助,两日,足够让案情水落石出了!请仙翁稍候。”
言罢,道衍进入刚才那光头男子躲避的房间,转眼间,带出来一位头浓密的家丁,并让此人随同钟管家一并将李世农送出庭院,一众人等自然散去。
“道衍师父,两天时间,能找出那幕后真凶吗?”回到庄定海卧室,钟关家担心地问道。
“问题不大,如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基本搞清楚,只差一件事。”
“什么事?”
“金氏乃庄翁正妻,他们向来不是同食共寝的吗?”道衍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最近一些年老爷宠爱秦姑娘,很少和金氏共寝;虽是同食,但金氏近年笃信佛教,所以独的是斋菜。”
“庄连克呢?是否与庄翁同食?”
“大少爷成日在外花天酒地,在家的时候不多。”
皱眉思索片刻,道衍凑到钟管家耳边说道:“正好快到午时了,人也都在,咱们这样…”
金氏母子,庄文良,金文炳夫妇,五人正在前厅用午膳。
金氏独自一人吃着斋饭,其余四人则对着龙虾海蟹大快朵颐,不亦乐乎。片刻功夫,桌的虾皮蟹壳堆成两座小山丘,一嘴油腻庄连克口中干渴,便让下人斟满了一杯茶水,举杯来喝。
“等一下!”金氏突然叫住了庄连克。
“怎么了?”
“这怎么是「长寿果汁」?”金氏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