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情的囚室出来,钟管家哈欠连连,问道:“一定要马过去?再过一个时辰就天亮了,要不…”
“此时距离【怡情舫】海战过去还没到六个时辰,王轮被捕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回囚龙岛,此时过去最安全。”
“你一点不累?”
“在船睡吧…”
“你扮王轮,我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要不…”钟管家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怕了。
“你和囚龙岛交道打得多,好应付一些。放心,我把你扮成王轮随从,不会太显眼。再说了,此行凶险,也是为你庄府办事,你岂有回避之理?”
话到此处,钟管家不敢再推辞。
天微亮,浓雾未散,道衍与钟管家一行抵达月弧岛的东南角,依照柳情的暗语口令,顺利见到「水鬼」。
“马把那个小畜生给我绑来!随我回岛!”「王轮」脸有血迹,衣衫破损狼狈,左臂缠伤血渍犹在。
“少岛主,生了什么事?”水鬼急切问道,一面示意手下立刻去拿那孩子。
“是我大意了,中了汤和与柳情那小贱人的奸计!”「王轮」忿忿地将「怡情舫」一战简要和「水鬼」说了一遍。
「水鬼」捶胸顿足,怒不可遏,当即抽出弯刀,大声问道:“少岛主,咱们何时杀回去?我这就召集人马!”
“你先不要急,我自有计策。”「王轮」扶了扶左臂新伤,说道:“你先派几队人马,在明州前往囚龙岛海域的要道严加戒备,凡有可疑船只,一律拦下!”
「水鬼」领命,正好此时一位五六岁的女娃被绑着扛了过来。
「王轮」心下诧异,没想到竟是个女娃?!
“事不宜迟,立刻回岛!”「王轮」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命随行前来的手下扛起那女娃便走。
“少岛主留步!”「水鬼」突然开口,问道:“少岛主,您这船?这船不是您的?”
“咳,这是庄定海那老东西的船!兄弟们拼死杀出血路,夺得此船才逃了出来!”「王轮」解释道。
“要不我护送您一程?”「水鬼」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今日的「王轮」透着邪。
“不必!你依计行事即可!去办吧!”「王轮」抬手制止,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
「水鬼」诺诺领命,目送「王轮」的船消失在晨雾中,表情茫然。
正当此时,有手下搀扶着几个遍体鳞伤的小海盗前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官兵来了…兄弟们死得好惨!完了完了…”
“就你们几个逃回来了?还有没有别人?”「水鬼」已知前情,倒不觉得意外。
“我们…都被打散了…不清楚…我看见…少岛主被抓了…”
「水鬼」大惊失色,问道:“你说什么?少岛主被抓了?”
“被抓了…我亲眼所见…”
“来人!信号!你们,跟我追!”「水鬼」总算「明白」过来,刚才少岛主举止异常,定是受到了「胁迫」!
钟管家取下羊皮人面,长吁一口气,正要称赞道衍运筹得当,有惊无险,忽闻空中一阵炸雷。
“坏了…”道衍神色紧张,钟管家更是面如死灰。「水鬼」的海盗旗在海雾中已隐然可见,前方海路中恐怕还有未可知的堵截,如今深处茫茫大海,天不得,入地无门,真正是陷在了囚龙岛众海盗的鲨口之中!
“道衍师父…”钟管家嘴唇白,声音颤抖,仿如临死的哀嚎。
“不要慌,不要乱!”道衍说着看了看那刚被解了绳索的女娃。
“对对对,我们可以,可以那着孩子做人质!”钟管家一把抓住女娃,慌忙建议道。
道衍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你倒是给句话呀!难道我们要束手就擒,葬身于此吗!?”此刻钟管家失了方寸,全无庄府大管家的气度。
“不要慌,不要乱…这女娃娃,救不了我们…”道衍双手扶着凭栏,自言自语一般。
“钟老大!他们,他们快追来了!”一位年轻的仆从脚步凌乱的跪倒在甲板,声音中透着绝望。
“先把这个女娃绑起来,怎么都要搏一搏!”看道衍不言语,钟管家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索性自己主张。
“慢!”道衍突然开口,走到年轻仆从跟前,说道:“你站起来说话!”
那年轻仆从不知所措地看看钟管家,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道衍缓步绕着这位年轻仆从端详了一圈,突然厉声说道:“你就是囚龙岛的奸细!”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钟管家更是满脸错愕;年轻的随从正要开口申辩,却已被道衍一掌劈晕在地。
“这,这是怎么话说的?这是从小养在我庄府的小崽子,什么时候成了…”钟管家回过神来才解释道。
“他就是奸细,否则那群海盗怎会来得那么快?”道衍不由分说。
“你,好好好,是奸细又怎样?眼下是抓奸细的时候吗?现在是保住小命的时候啊!?道衍大师父!”钟管家情急几近失声。
道衍看钟管家有些失控,便走前去,扶着他的肩膀低声耳语了一阵。钟管家听罢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道衍,旋即大声吩咐道:“把这小崽子绑了!关到舱里,听候落!其他人,各归其位,不要轻举妄动!”
眼见安排停当,道衍带着钟管家进入了关押那「奸细」的舱内…
毫无意外,庄府普通的客船,那里逃得过那些纵横汪洋的海盗船?不到半个时辰,道衍和钟管家已被逼停与海中,十余艘轻舸快艇将他们团团围住。
钟管家深知这些海盗凶恶残忍,不敢想象落到他们手中的下场,如豆汗珠沥沥而下。道衍心中也全无把握,面色暗沉,强作镇定。
片刻之后,待心绪平复,道衍长呼一口气,朗声说道:“走吧!依计行事!生死在此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