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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亦有道】
子时,囚龙岛刚醒。
海贼号专船6续抵达,风雨连廊人流穿梭;搏杀修罗场高灯通透,赌客美姬鱼贯而入。
此时格斗尚未开始,五六个浓妆艳抹的东瀛艺伎在擂台翩翩起舞,暖场助兴,玉乳时隐时现,美腿修长雪嫩,惹得台下看客尖叫连连;擂台正下方是一个阴森厚重的大铁笼,里面关着一众即将登场搏杀的牛鬼蛇神:
有虎背熊腰者,势可劈山,性情暴虐无常;
有形如枯木者,奇械加身,心思阴贽难测;
有醉眼如狼者,满口黑牙,仿佛恶鬼缠身;
有精芒内敛者,挺拔俊朗,颇有少侠之风…
这擂台下方的铁笼称作“换命牢”,顾名思义:以命换命,方可出牢。这笼中之人,多数是因为在囚龙岛的赌桌欠了巨额赌债被投进去;也有一些为了博一笔大钱主动进去的。囚龙岛规矩,任何人,只要在搏杀中活下来,就算“换命”成功。作为奖励,身负重债者,前债一笔勾销,还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筹码重新入场翻本;身有死罪者,可长安此地避祸,只要不出囚龙岛,性命无虞;其他人,则可带一笔大大的富贵安全离岛,绝对无人敢阻拦。
擂台四周的回型看台共分三层:
一层是簇拥站立的散客,以碎银下注;
二层是设了茶点座位的中客,以银票、珠宝、饰下注;
三层突出的若干半岛看台则是包厢贵客,以黄金乃至田宅产业下注。
此刻三楼正中央的一个半岛看台,一位白衣公子倚着凭栏,摇着纸扇,不时转头与身后友人谈笑风生,悠闲自得地俯视这脚下迷醉的众生,如同欣赏自己得意的作品一般,周遭侍立着几位妆容妖冶、衣着暴露的女子。
“少岛主,有事禀报!”
原来这白衣男子正是王轮,他轻轻挥了挥手中纸扇,领头的一位侍立女子则会意地款步去开了门。先是进来了一位精瘦干练的男子,在王轮耳边低声说道:“少岛主,刚在二楼抓到一位闹事的泼皮,他自称是庄府的人,叫金文炳。我拿不定主意,您要不要亲自看看?”
王轮与身后的友人对视了一眼,这位友人很默契地起身离席回避到屏风之后。
不多时,一个肉脸浑圆、醉眼未开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王轮定眼一看,果然是金文炳!
“金少,喝好了?”王轮净面无须,纸扇轻摇,俨然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谁会想到这就是男盗女娼的囚龙岛的少岛主?
金文炳晃晃脑袋,坐在地,还未反应过来。
“怎么沦落到要去二楼喝免费的酒了?”王轮倒还沉得住气,用纸扇扇一扇他的脸,凑近了说道。
不知是王轮身的【阿刺吉】能醒酒,还是扇出的风让人清醒,金文炳蓦地惊醒过来,滑稽地挥舞着那短小的四肢,“嗖嗖”两下就爬了起来:“哎呀,少岛主,失礼失礼,抱歉抱歉!刚才心中烦闷,喝大了,喝大了,我,我,我该死,该死…”
王轮冷笑着,也不给金文炳看座,只定定地看着他。
金文炳被看得浑身毛,抖抖瑟瑟地说道:“少岛主,这几日的利息,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我给过了…”
“哎~”王轮挥了挥扇子,“有庄府的排面在,那些都是小钱,不用提。连克少爷没什么大碍了吧?”
“人没事,只是这脸恐怕就…”金文炳不知王轮是真心挂怀,还是假意敷衍。
“人没事就好!男人不看脸,看面子!”王轮话锋一转:“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
“生意的事,钟成那老小子只听庄家老爷一人吩咐,但偏偏庄家老爷现在又神智昏迷,这事眼下没法谈啊~”
“没问你老爷的意思,问少爷的意思。”
“大少爷啊?这还用说嘛!要是他说话管用,事情早就妥啦!”金文炳满脸堆笑。
“我怎么听说庄大少要变卦啊?”王轮故意问道。
“这,您在哪听说的呀?没这回事啊?我前两天还和少爷喝酒,说要把一半的海运生意交给少岛主打理…”看王轮也是笑逐颜开,金文炳便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少岛主,实不相瞒,深夜打扰,是想请您帮个忙。”
“深夜?囚龙岛几时有过夜晚?还谈什么深夜?”王轮此时似乎心情不错,“说说看,什么事?”
“囚龙岛海域乃琉球往返明州的要冲,往来的东瀛人都逃不过少岛主的眼线,昨日我家大少爷正是是被一名东瀛女子所伤。少岛主手下那么多东瀛人,更是搜罗了不少东瀛艺伎,所以,想烦请您查问一下,近期有否见过一名携带武士刀的、身型娇小的东瀛女子?”
“千叶惠。”王轮说得很干脆:“庄兄的事我怎会不心?昨日下午我派出的人已经查到了,那女子名叫千叶惠,但目前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不过,她丈夫的堂弟倒是被我关在笼子里。”说罢,王轮指了指换命牢。
“还请少岛主明示,您指的是哪一个?”金文炳问道。
“满口黑牙的那个东瀛人。”王轮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靠。
“那,可否将他提来审问?”金文炳刚一开口就后悔自己莽撞了,看王轮不予回应,立刻改口道:“还是我把那人绑回庄府去审,免得弄脏了您这贵宾厅?”
“这换命牢的规矩你是懂的,没有人给他换命,他怎么出来?”王轮说得不留余地。
“这,这规矩还不是人…”金文炳看着王轮冰冷的表情,不敢再说下去。
“要不,你进去把他换出来?”王轮故意调戏他。
“别别别…那我先回去回禀少爷了…”金文炳一面挥手,一面摇头,脚下踩空,一屁股坐在地,再慌乱地爬起来匆匆告辞,看得几位侍女掩嘴偷笑。
金文炳刚刚离去,屏风后面那位王轮的友人缓缓走了出来,坐回了刚才的座位。
“钟管家,都听到了吧?”王轮不无得意地问道。
钟管家面有不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钟管家,一成的生意,实在是少了点;你看庄少爷那边一开口就是五成啊!”
“哼,庄少爷!过些时日等我家老爷康复,他这少爷的名分还在不在恐怕都还是未知之数!”钟管家表现得沉稳淡定,眼睛盯着王轮继续说道:“少岛主,我庄家父子离心,实属不幸。但对你而言,此时确实需要做出选择,切勿两头下注!”
王轮面有狐疑,但又不敢轻易断言庄定海的生死,一时间犹豫不决。
“我能做主的,只能是一成,但这是实实在在可以兑现的;庄连克说的那五成,恐怕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