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咏絮淡淡的皱起眉头,她有些不安的走到院门口,看着外面来往的下人,叹了口气:&ldo;也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rdo;艾绿知道主子是在担心新皇继位一事,如今若是他们王爷继位倒还好,若是瑞王继位,只怕王府日后就不那么太平了。&ldo;怎么,你也待不住了,&rdo;冯子矜扶着夏云的手,嘲讽的看着江咏絮,&ldo;我当你多能忍呢,不也还是这样么?&rdo;江咏絮面色平静的看着冯子矜发间的蓝宝石发锭,淡淡道:&ldo;你有到我这里闹的功夫,不如早些把身上的东西换下来,若是王妃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动怒?&rdo;&ldo;不过是王妃面前的一条狗,有什么好得意的,&rdo;冯子矜冷哼一声,扶着夏云的手便离开了。艾绿恼道:&ldo;她一个受王爷厌弃的侍妾,狂什么!&rdo;&ldo;她父亲乃是三品工部侍郎,我父亲受她父亲管辖,她自然敢在我面前耍威风,&rdo;江咏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ldo;这样的人,何必跟她一般见识。&rdo;艾绿见主子面上带着笑意,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心头的恼意倒是消了不少。宫门大开,一个骑着骏马的四品御前侍卫飞速出了宫,守卫瞧着是往端王府的方向赶去,当下有些感慨,这端王府的人可算是鸡犬升天了。随后,便是一队护卫赶着一辆马车出了宫,马车上虽挂着白花,但是瞧着规制,应该是皇后才有资格坐的马车。当下他们便明白过来,这马车怕是去接端王妃的。曲轻裾面色肃穆的坐在端王府的正殿中,她身后站着四个丫鬟,四个太监,所有人脸色都很严肃。看着大开的殿门,曲轻裾喝了一口消火的苦丁茶,白皙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缓解了她心中那点焦急。&ldo;王妃,宫里圣旨到了。&rdo;黄杨忙不迭的跑了进来,脸上又是喜又是悲,看着格外的好笑。可是曲轻裾面上却毫无笑意,她慢慢的站起身,看着身着神色御前侍卫袍的人大步走了进来,然后跪倒她面前。&ldo;皇上有旨,特迎娘娘进宫,以掌管后宫诸事。&rdo;庆德帝已经死了,现在被称为皇帝的只有新皇,而新皇的女人自然就能称娘娘,曲轻裾微微颔首:&ldo;这位大人请起。&rdo;她打量了此人一眼,发现此人确实是御前侍卫,才道,&ldo;皇上现在可好?&rdo;&ldo;皇上一切都好,只是过于悲恸,滴水还未进,&rdo;御前侍卫恭敬道,&ldo;皇上特意让微臣前来宣旨,车马护卫随后便到,请娘娘稍待片刻。&rdo;曲轻裾淡定的点了点头,这幅平静的样子让传旨的御前侍卫心生敬佩,不愧是端王妃,面对端王继位这等大事也如此平静,毫不失态,当真是端庄大气,有母仪天下之态。曲轻裾身后的木槿等人此时已经喜出望外,只是因着有外人在场,才勉强控制住面上的表情。木槿上前扶着曲轻裾的手臂,小声道:&ldo;娘娘,不如让奴婢们去收拾些东西。&rdo;曲轻裾点了点头,对御前侍卫道:&ldo;这位大人请坐,不知大人如何称呼?&rdo;&ldo;微臣不敢,&rdo;御前侍卫拱手道,&ldo;微臣乃是御前四品侍卫高晋,曾在王府做过一段时间护卫。&rdo;曲轻裾点了点头,明白这位可能是贺珩的自己人,她安静的在上首坐下,不再开口。没过一会儿,车架到了,木槿等丫头东西也收好了,曲轻裾带着几个贴身伺候的人走出王府大门,看着那豪华的马车时,叹了一口气,脚下顿了顿才扶着木槿的手上了马车。街道两边的百姓已经被侍卫们下令回避了,曲轻裾坐在马车中,觉得有些无趣。以往她坐在马车中,还能能听到一些路人的声音,现在耳边除了车轱辘与地面的摩擦声以及马蹄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难道这就是王妃与皇后的差别?马车进了宫后也没有停下,她微微挑起窗帘,只看到一个个跪在地上的后背,这些人莫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仿佛自己只要皱个眉他们便没了性命似的。待马车过了宫门不远的距离才停了下来,曲轻裾下了马车,换乘凤辇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到了天启宫,她下了凤辇,就看到站在玉阶上的贺珩。她站在高高玉阶下,与他对视一眼,一步一步朝着上面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的稳,也格外的用力。就在离贺珩还有三级玉阶时,贺珩竟然几步走了下来,稳稳的牵住了曲轻裾的手,两人一齐走到玉阶之上,贺珩仰头看着天启宫的牌匾:&ldo;父皇的灵堂设在寿康宫,等下你与我一起去上柱香吧。&rdo;曲轻裾恍然,原来庆德帝的遗体已经不在天启宫了吗?她回头看了眼玉阶之下,才发现上面与下面的风景截然不同。她仰头看了眼天启宫的牌匾,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节哀还是恭喜好,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沉稳之感,想了想,曲轻裾还是开口道:&ldo;我听说你滴水未进,天气如此炎热,你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rdo;贺珩笑了笑,他看着天际已经渐渐暗下的夕阳,&ldo;如果担心我,便与我一起用晚膳吧。&rdo;曲轻裾点了点头,脂粉未施的脸上带了丝关切。两人一起进了天启宫,很快膳食便上来了,虽没有半点荤腥,但是样子却十分精致,也不会让人觉得没有胃口。一顿膳食用完,贺珩漱口完毕后,边擦着嘴角便道:&ldo;这些日子宫里会比较忙乱,你跟着母后一起处理后宫的事情,待事定后,也好管理后宫。&rdo;曲轻裾眉梢微动,贺珩这话的意思是,后宫以后归她管?&ldo;宫中有两位母后,哪里用得着我来做这些,&ldo;曲轻裾笑着道,&ldo;皇上难道就不担心累着我?&rdo;&ldo;怎么会不心疼你,只是咱们的后宫,你怎么能不管,&rdo;贺珩温和一笑,&ldo;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rdo;曲轻裾看着他双眼,发现他这话说得格外认真,认真得她差点都要相信了。沉默半晌后,曲轻裾笑着道:&ldo;好。&rdo;钟景宫中,敬贵妃慢慢摇着手里的扇子,对站在一边的丁嬷嬷道:&ldo;听说皇上把曲轻裾迎进宫了?&rdo;丁嬷嬷道:&ldo;奴婢听闻,这会儿娘娘正陪着皇上用晚膳。&rdo;敬贵妃点了点头:&ldo;这样也好,有她陪着,皇上也知道顾着自己的身体。&rdo;丁嬷嬷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ldo;可是若曲娘娘进宫,这后宫中……&rdo;&ldo;本宫儿子的后宫交给本宫儿媳来管不是正好,&rdo;敬贵妃面色一整,&ldo;此事日后不可再提。&rdo;丁嬷嬷面色一白,身子躬得更低了,&ldo;奴婢失言,请娘娘恕罪。&rdo;敬贵妃面色稍缓,继续摇着手里的素色团扇,不再开口。☆、我们的后宫&ldo;你说什么,端王继位了?!&rdo;梁氏站在一间青瓦农舍门前,面色惨白的看着自己的侄儿,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大的噩耗,她不敢置信的喃喃道,&ldo;怎么会是端王,那瑞王呢?瑞王呢?&rdo;梁宏看着姑母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ldo;瑞王因为在先帝灵前喧闹,惹得诸人不满,幸而皇上仁厚,并未重罚,只是罚他跪灵堂前忏悔。&rdo;&ldo;瑞王不是最受先帝宠爱吗,为什么会这样?&rdo;梁氏脚下一个踉跄,半晌后才哭了起来,&ldo;那素儿怎么办,她该怎么办?&rdo;如今瑞王做不了皇帝,素儿还只是个妾,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梁宏见姑母哭得厉害,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当初他便不太赞同表妹去做妾侍,如今瑞王府失势,表妹身为妾侍后半生那里还能舒适?他看了眼姑母身后的青瓦农舍,不由得想起当初昌德公府的三个表妹。大表妹嫁给了端王,如今端王继位为帝,大表妹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只是要等到热孝过后才能真正的晋封。二表妹虽为庶女,可是曲家落没后,却有一个富裕秀才娶她为妻,到最后反倒是姑母生养的三表妹成了一个让人瞧不上的妾。这是不是当年姑父不顾一切的迎娶姑母的报应?梁宏从包袱里取出一小包银子:&ldo;姑母,我们全家准备搬回老家西郡了,这些银两您拿着吧。&rdo;他见梁氏木讷的站着,便把银子塞到她手里,&ldo;如今新皇登基,想必会赦免一些人,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姑父不久便能从天牢里出来,届时你们好好过日子,我在这里跟您道别了。&rdo;他在曲家府上也住了不少时间,如今全家要离开了,他能留下的也只有这么一小包银子了。&ldo;表哥要走了吗?&rdo;曲望之从屋里走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衣,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十分狼狈。梁宏看着这个样子的表弟,有些心酸的拱手道:&ldo;告辞,多保重。&rdo;曲望之看着表哥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如今连表哥一家都搬走了,被母亲苛待过的大姐就要成为皇后了,他们一家人还能把日子过下去吗?他忽然有些怨恨自己的母亲,若是母亲待长姐好一些,他们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