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妮已经麻木了:【请问,殷玄他舅又是哪一路的匪号?】一面吐槽,一面还是看了一眼那个程元靖,天黑、灯暗、近视,只看得清是个穿着一身黑褐色衣服的高个儿。相较之下,殷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身挺括锦衣,浑身上下一个灰点儿也不沾,实在是个刺眼得很。当然,这或许跟姚妮近视有关。外面程元靖已经与殷玄完毕了,连彭洪都介绍了。程元靖看着车上插着彭家的旗子,就已经心里有数,此时抱拳一礼:&ldo;世叔好。敝地简陋,有失礼处还望海涵。&rdo;有长辈在场,程元靖就没有再问殷玄身边的美貌侍女怎么少了两个。只殷玄说随行还有个女眷,连忙叫山寨原来大当家的妻子:&ldo;大嫂帮忙管待贵客。&rdo;有女人出来接待,姚妮暂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ldo;大嫂&rdo;倒是生得身材高大,眼睛也大大的,脸色微黑,也梳个巾帼髻,头上插几支金簪,耳朵上的金耳环很大,姚妮不由为她感到耳朵疼。见了面就拉着姚妮的手,一摸二摸的,直说:&ldo;我夫家姓王,这寨里上下都叫我王大嫂,姑娘一般称呼就是了。姑娘这细皮嫩肉的,真是娇贵人,不像我们粗人。&rdo;姚妮被她摸得浑身不自在,只好低头装羞涩。王大嫂才放过了她,吆喝道:&ldo;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烧水铺床!&rdo;又拉着姚妮去后堂用饭。山寨的饭菜份量很足,大鱼大肉装满盆,鸡也是大只、鸭也是大只,几乎没有青菜,白米饭也是管够。桌上还有一只酒壶,王大嫂还要招呼着喝酒。酒是老酒,虽不如殷玄请客时的梨花白,也不如彭家的竹叶青,喝起也来颇醇,姚妮敬了王大嫂一杯,就捂着酒盅不让添了:&ldo;喝不得了,明天还要赶路。&rdo;姚妮和殷红绫、殷青绢都只吃了半碗饭,殷红绫笑道:&ldo;一路颠得很,胃口不大开,真是可惜了一桌好菜。&rdo;王大嫂听她们说话十分体贴,也不强她们再喝酒吃饭,亲自把她们送到一间屋子里说:&ldo;殷公子就住这隔壁,如今还在前面喝酒,你们先歇着,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一声。&rdo;姚妮再三谢了,与殷红绫等洗漱更衣,依旧睡不着,架起画板又开始画画,画暮色中的二龙山。殷红绫也不打扰来,给她重新整了一回画稿,又翻看那个铁罐子,看罐子里的柳条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了,悄悄叹一口气,给殷青绢使了个眼色,推开门出去了。到了外间,唤来个山寨里的婆子,问了灶下在哪,又讨来些柳条。柳条这东西是常见的,大姑娘、小媳妇常拿来烧焦了一头当眉笔来使,婆子也不以为意,指点她:&ldo;小姑娘生得好,别去大厨房,那里粗人多,你往右一拐,往前一走,那里有小厨房,都是程公子带来的人,斯文些。柳条倒是随处有的,这里也没人管,只管自己拿。&rdo;殷红绫照她说的,取了柳条,塞了一大罐子,跑到厨下烧柳条去了。小厨房里的厨子生得肥头大耳,一笑起来就显得很猥琐,人却老实,问了殷红绫要烧个罐子,打开看是满满的柳条,便不多问,拍着胸脯儿保证:&ldo;只管交给我,小灶上的火是经夜不熄的,过一会儿还要烧醒酒汤哩。等烧好了,我给姑娘拿出来,不开封,晾凉了,对不对?&rdo;殷红绫笑笑,给了他一个银角子:&ldo;大叔辛苦,大叔拿去打酒喝。&rdo;胖厨子很开心,再三保证:&ldo;明天一早,早饭还是我来烧,给姑娘送饭时连这罐子、烧好的柳条一并送去,一定不会忘的。&rdo;殷红绫办成一桩事,脚步轻快地回来,姚妮已经画了一个大概了。殷红绫就抱着个枕头看她添细节,姚妮见她看得出神,多嘴问了一句:&ldo;小红,你要不要学?&rdo;殷红绫笑道:&ldo;看着怪累人的,怕学来也不容易罢?&rdo;姚妮点点头:&ldo;我画了有十多年了呢。万事开头难,基本功最磨人了。我们那个有个画画的前辈,刚学画时画鸡蛋都画了几千个。&rdo;(达芬奇躺枪)殷红绫道:&ldo;姑娘还是先画吧,等到了家里闲了,再教我得了。&rdo;心里却想,这姑娘也不藏私,又肯教,人倒好。可惜孤身一人,又不记得回家的路,估摸着回去也难了,怎么帮她一下才好。这门手艺于公子又有些用处,不如回去问问夫人,要是公子肯拜师学这个,既有师徒名份,公子得了这技艺、姑娘有这样一个徒弟也算有人照顾了,真是两相便宜呢。救命恩人的舅家11楼:【lz终于猜对了一回,殷玄的这个朋友,特么真的是个山贼,山贼啊!我一点也不高兴自己猜对了方向,好在lz只要在匪寨里住一天就可以走了。一大清早,小红就抱了一罐子的炭条笔给lz,真是个好人!小红还告诉lz,殷玄已经答应帮lz上户口了,对于lz来说,他就是个好人。lz忽然觉得自己挺可恶的,占了人家的便宜又觉得人家不够光明磊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然后,殷玄的亲戚又出来了!这回来的是他表哥,据说……殷玄舅舅家&ldo;生意&rdo;做得很大。楼主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舅舅家做的是什么生意。tobentued……】‐‐殷红绫心里打着小算盘,是想将姚妮与殷玄绑在一处的。如果姚妮也是个武世家或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两家结婚,那是再好不过。然而姚妮来历不明、身后无人、自己又没有势力,与殷玄并不门当户对。殷红绫等几人又挺喜欢姚妮的,背后也琢磨过,姚妮恐怕是回不去了,也想为她操操心。有心结拜或是认个干亲,又觉稍有不妥。巧的是姚妮有这样手艺,对殷玄又颇实用,学一学,江湖人学学书画,也不像学武艺那般门派森严,殷玄不须矮姚妮辈份,又有这一份&ldo;半师之谊&rdo;。真是再好不过了。殷红绫却又留了个心眼儿,想着问过家里夫人,再让殷玄学。学上了手,再跟这姚姑娘说明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到时候,她就是想另寻高就,也要再思量思量。打定了主意,殷红绫一路都在笑。被殷绿绡看不下去,伸手推了一下:&ldo;你又傻笑。&rdo;才敛了笑容,过不一刻,又笑了起来。姚妮看她开心,也趁机问她:&ldo;殷公子祖父寿辰,按说我也当拜寿的,只是我现在穷得叮当响,有什么能看得过眼的寿礼可以送呢?&rdo;殷红绫安心要让她表现,便说:&ldo;我看姑娘画画儿也挺快,到家的时候,还是去拜见一下老主人、老夫人,趁机多看两眼,回来画上一幅,到时候送上去,是极新鲜长脸的,姑娘看怎么样?&rdo;她说这话也是有把握的,眼看姚妮从彭家出来,就画了一幅彭老夫人,虽然不如画殷红绫等人照着画来得细致,也是很像很像的。姚妮露这一手,也是为殷玄拉分不是?姚妮听了,笑道:&ldo;靠山吃山,我也只好靠这门手艺吃饭了。学的时候再没想过会有今天的。&rdo;都是当兴趣来学的。这两个人商议的时候还不知道,殷玄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当然,出发点主要是对他自己有利,脑子里还在转悠着,如果这画真的很难学会,怎么把人留住才好。姚妮并不知道殷玄肚里还有这个小九九,听殷红绫透了信了儿,说是殷玄已经答应帮她上户口,心里十分愧疚,也许是习惯使然,她对黑社会没啥好感。现在留下来,也是因为无处可去,或者说,是因为没有户口。也是怕因为已经沾上黑道了,一旦脱离,会被人当&ldo;妖女&rdo;灭了。否则摆摊儿卖画也好,代写书信也罢,总能混一口饭吃。虽说江湖险恶,她不踏进江湖不就成了?说穿了,她其实是在借着殷玄的势,靠着大树好乘凉。对自己这种近乎吃奶骂娘的行为,姚妮也不得不唾弃起来。心里也打着小算盘:站稳脚跟,劝殷玄洗白。不说金盆洗手吧,也不能被人说是魔头啊。那啥,现在已经流行帅魔头变身了,这个任务应该不难完成,对吧?‐‐‐‐‐‐‐‐‐‐‐‐‐‐‐‐‐‐‐‐‐‐‐‐‐‐‐‐‐‐‐‐‐‐‐‐‐‐‐‐‐‐一人行各怀心事,依旧认真赶路,再往前,就有殷堂的分堂了。被人追杀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弄得姚妮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梦。通常宅得不分东西南北的人都会出现这种幻觉,经历过的事情过不多久,就会像是上辈子发生的那样,宅的记忆力大多是用在了二次元,对各种新番的信息了若指掌,但是对于要交的作业好似雾里看花。一路上,因为有殷玄在,什么都是舒舒服服的,姚妮的愧疚感越发深了。殷红绫等四女却是一天比一天开心,这天殷青绢来送早饭,还提了一句:&ldo;再有两天就到家啦。&rdo;就在这天上午,一行人上路还不到一个时辰,迎面官道上来了一彪人马。马蹄声声,踏在地上,敲得人心都跟着节奏跳了起来。打手甲跑到前面一看,拨转马头就回来禀报:&ldo;公子,前面像是舅家表少爷。&rdo;殷玄也顾不得扬起的尘土了,急忙策马上前。来人二十来岁年纪,穿一身白色箭袖、浓眉大眼,正是他大舅家的五表哥,纪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