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是萧令德不在理,皇太子就是收拾了他,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不用担上什么欺负弟弟的名声。太子的主意打得很好,抽老十一顿,然后捆着他去面圣,皇帝也不能说他不好,还得为他撑腰。这也是向弟弟们示威。皇帝当然生气了,自打生了萧令德这个儿子,小时候还可以说他&ldo;生得肥壮可爱&rdo;,超过五岁连这种话都说不出口了。读书不行、习武不行、做事不行,皇帝不想再看到他了,就想到了郑靖业,想让他想个法子,想个合适的地方,把萧令德给扔出去。眼不见心不烦,直白地讲就是发配出京。&ldo;此陛下家事也。&rdo;郑靖业听完怀恩的现场删节版之后果断地这样说。你儿子互殴,你当老子不拿主意也就罢了,宗正还没死呢,干我什么事儿?插手这事儿不是找抽么?我才不傻!皇帝毕竟老了,不想再烦这些事情了,不耐烦地对郑靖业道:&ldo;此地无君臣,卿试作吾老友,为吾解此事。&rdo;你就当是给邻居家互殴的儿子劝架,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萧令德还在地下哼唧呢,郑靖业道:&ldo;延平郡王带伤,还是先包扎一下为妥。&rdo;萧令德猛点头,气得皇帝又踹了他两脚:&ldo;滚。&rdo;郑靖业先把萧令德打发去上药。然后慢条斯理地给皇帝分析:&ldo;这本是您的家事,何至令臣来?只有捂住的,没有宣扬的。此事,到此为止,可好?&rdo;皇帝瞪眼:&ldo;就这么算了?&rdo;郑靖业摇摇头:&ldo;关乎天家声誉。&rdo;&ldo;有那个畜牲在,还有何声誉可言?&rdo;皇帝曾经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初夭折的不是他的十一、十二、十三而是老十,他的日子也许会顺畅很多。&ldo;那也不能自己宣扬,这样一闹,倒是为延平郡王扬名了,&rdo;郑靖业说得很坚定,&ldo;千载史笔,记下来好看么?&rdo;端的是一副为皇帝考虑的好模样儿。皇帝咬牙,终归沉默。郑靖业又说话了:&ldo;陛下令臣开解,臣便说一说太子。&rdo;皇太子差点没被噎死,不敢置信地看着郑靖业那张诚恳的老脸,听这奸臣说:&ldo;太子殿下对郡王也火暴了一点儿,好歹是兄弟,多少留一丝面子。您是东宫之主,放宽些肚量。&rdo;太子两眼冒火,好好的宴叫这个蠢兄弟给搅了,老婆孩子吓得三魂飞了七魄,还要怎么忍?合着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有肚量不够宽容?奸臣又说了:&ldo;臣说实话,京城都知道延平郡王行事放诞了些,太子与一个行为放诞的人计较,又算什么呢?一狂放之弟尚不能坦然制之,何况其他?&rdo;皇帝也觉得皇太子这样未免太较真儿。谁都知道,萧令德就是皇帝的一个失败作品,封王也只封了个郡王。你跟个废品较劲,确实有失风度。&ldo;太子若是与詹事府共饮,延平郡王所为,打就打了,是殿下重士。如今家宴,怎么能打成那样呢?捆起来,等郡王酒醒了,给您赔罪,岂不更好看?也显您爱护手足之意。&rdo;如果萧令行不是太子,打就打了,不管他是皇帝也好、宗室也罢,随便打,冲撞了人家女眷还不挨打,天理何在?正因为他是太子,他必须宽容!他还得升级呢!善哉斯言!皇帝的怒气全消了,转成深思。&ldo;臣今日之言,唯陛下与殿下察之,愿二位慎之。&rdo;皇帝点头,太子气苦。&ldo;殿下权当是为了陛下,忍一时之气。&rdo;没有爹娘愿意看到儿女不和,这句话郑靖业没说出来,但是皇帝一定能够理解,至于太子能不能理解,那就不好说了。一时萧令德上完药回来了,郑靖业又说萧令德:&ldo;千岁可醒了酒了?可知行止不妥了?&rdo;萧令德情知躲不过,之前皇帝气极说要让他出京,此时听到郑靖业有&ldo;问罪&rdo;的意思,直接嚷开了:&ldo;打都打了,还要怎地?&rdo;太子脸上十分难看,只觉得他皇帝爹投到他脸上的目光是那样的意味深长。看吧,冲动是魔鬼,本来好好的场面,这一打,人家不服气了。萧令德觉得自己已经付过账了,不肯重复缴费。皇帝真是太&ldo;单纯&rdo;了事情的最后,还是郑靖业轻声细语地问:&ldo;殿下觉得,圣人要拿你怎样还是太子要拿你怎样?父子兄弟,殿下奈何如此猜度?&rdo;萧令德大怒,一指太子:&ldo;我本有错,可他上来就打,打完还要告状,&rdo;不敢指皇帝,&ldo;阿爹便要逐我,可有这样的兄弟?&rdo;阿米豆腐,不敢说皇帝,只拿太子说事儿,萧令德也算没有蠢到家。郑靖业肃然道:&ldo;殿下错了,陛下与太子并未想逐殿下出京,一时气话,殿下也要当真么?圣人平素对殿下何其宽容!&rdo;萧令德巴不得有这样一句,抬起一颗大胖头,努力瞪大了绿豆眼去看他爹。皇帝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萧令德搓着手,笑得极谄媚:&ldo;是儿错了,阿爹别跟儿一般见识,儿就是个浑人。&rdo;郑靖业又劝和,萧令德给他爹、他哥哥打拱作揖。皇帝没好气地道:&ldo;非太子与郑相相劝,必要你好看,酒醒了?还不出去!&rdo;萧令德落荒而逃。郑靖业适时告退。两人一走,太子一直压抑着的神经开始膨胀,呼吸也沉重了起来,一头扎到皇帝膝下:&ldo;阿爹,儿本无心,郑相奈何那样说我!&rdo;&ldo;他一句都没有说错!&rdo;皇帝冷着脸看着太子,&ldo;你儿女都已老大,怎地还是如此不持重?他说什么了?&rdo;太子:&ldo;……&rdo;皇帝不觉得太子跟宰相有什么不对付,或者说,他不觉得郑靖业在针对太子。两人平常都没有什么交集,能有什么矛盾在呢?而且,郑靖业在皇帝面前一直是很关心太子的,还是&ldo;做好事不留名&rdo;的那种关心,太子儿子到了年纪要读书这种事情还是郑靖业提的醒呢。皇帝真是太&ldo;单纯&rdo;了,哪个坏人会在脸上刻字,哪个奸臣会宣称自己在干坏事?&ldo;你想太多了,为君者要有容人之量,&rdo;这话就说得很重了,&ldo;郑靖业会做事,你仔细想想,照他说的来,岂不是比你冲动打了十郎更好?&rdo;太子咬牙败退。不消说,这一幕又被怀恩卖给了郑靖业。一连几天,郑靖业的心情都挺好。就像皇帝说的,&ldo;郑靖业会做事&rdo;,当他是县尉的时候有县尉的做法,当他是宰相的时候有宰相的做法。一事一事,分毫不差。确切地说,他能够看到事情的结点,从中找到最佳的解决方案,而不是一味蛮行,这也是皇帝看重他的地方。宰相,就是要调和阴阳。错估了形势的太子只好自食其果。郑靖业对皇帝还算了解,只怕从今天开始,太子在皇帝心中不免要抹上淡淡的一笔&ldo;对弟弟不够包容&rdo;,日后再有什么事情,这一笔的颜色就会渐渐加重。不能爱护手中同胞的太子,嘿!&ldo;嘎?&rdo;郑琰傻眼,她家老师把她的作业量直接翻番。顾益纯除了布置作业,题外的话一句都没说。郑琰抬头傻看着他,他也淡然地看着这位唯一的女学生。郑琰跟这位老师对了好有一刻钟的眼儿,才发现她老师是说真的!不行啊,我还有事儿要做呢。从应试教育里出来的人,最恨的就是这种写作业了,以前还好,现在居然要翻番,这不是要坑死人么?郑琰想着她还没&ldo;研制&rdo;成功的花露水,本能地想抗议。一触到顾益纯那双眼睛,心里又打了个突。当场啥也没说,乖乖答应下来,回去跟她爹娘说:&ldo;师傅把我的功课翻了一番,从今往后,要完了这边儿的功课,嫂子那里我就顾不上了。&rdo;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哩?杜氏看看郑靖业,郑靖业没说话,郑琰额上背上都冒出汗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呢?郑靖业扶额。头疼,非常之头疼!他先前还担心闺女太聪明,小脑子都用到了阴私事情上,怕以后没地方容她,希望她&ldo;正常&rdo;一点,哪家八岁的丫头会出去置房收租的?他希望郑琰可以关心一下正常女孩子会关心的事情,做个饭啊、写个字啊什么的。老天爷不知道是厚待他还是故意跟他过不去,她闺女关心起&ldo;正常&rdo;的事情来了,可还是显得那么地不正常!造酒也就算了,有了成果,虽然郑靖业也挺高兴,倒也不全放在心上。反正他们家就是土鳖出身,本没啥底蕴的。有此一色是添彩,无此一色也不丢人。最后这丫头迷上了往酒里添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花露啊、药材啊,最后还往身上洒,然后被一堆蚊子追杀。要了亲命了!&ldo;阿琰近来有些不大对,&rdo;顾益纯如是说,&ldo;心思不纯了。&rdo;郑靖业觉得,他得从老婆那里至少取得一半的对女儿的教育权,不然这丫头准得闯祸。看着爹妈都不说话,郑琰也光棍了起来:&ldo;亲爹哎,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您告诉我,我也好知道,您不说,我怎么知道?猛然来了这么一下子,就我一个是这样,肯定有什么事儿吧?对吧对吧。除了大正宫里那一个,可没这么对儿女的啊,教都来不及了,还打哑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