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毫不客气的从娃娃脑门上顶的盘子里拎走一截盛有浅浅清液的竹筒节,仰头喝完,顺手再丢回去。
竹筒杯砸在银盘上,那胖娃娃脑门一震,立刻原地站住,扭过头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余昆看。
“远香酿一杯,收费八千。”八字胡老头闷哼。
“没事,我喝得起,再来一杯!”余昆毫不在意的挥手,被胖娃娃委屈的盯着看,竟然一点压力都没有,反而顺着那肥嘟嘟的脸颊轻掐一把,笑眯眯的说:“你家人参的手感真好!”
“……”
八字胡老头只好努力的装作自己啥也没看到:“别说杜衡那不是病,就算是,我也治不好。”
“我的盘古大神喂,这不开玩笑吗?”余昆紧张的改拽八字胡老头的衣领:“今天你不把这病治好,我拆了你神农谷的招牌!杜衡道友可不能出事,不然我以后包裹要寄给谁?”
纵然是洪荒以来一直混日子的鲲鹏,到底也是上古异种仅此一只,那手劲可绝对不含糊,老头被他掐得眼白,只好转为内呼吸,用腹语喊:“有话好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啊,把断掉的脖子接回去很难的!”
“谁是君子,我是鱼!”
“……”
好不容易才从余昆手里把脖子挣出来,老头摸着脖子拼命喘气:“全修真界总共也没几个剑修,我这边根本就没有病例方子可循,你这种蛮不讲理就是医闹!”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病?”
“这不明摆着吗?”神农谷坐诊大夫简直要痛心疾,眼底全是你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每一个熬过三百年修行的人都能成功铸剑成为剑修,剑修看似风光厉害,求道之路比寻常人难走几百倍。唯有东海翎奂散人一脉,代代都是剑修……”
“什么代代,就小猫两三只。”余昆喃喃说。
修真者从筑基到飞升,最快也要四五百年,这样一算,从封神之战往后推,世间也不过过堪堪五千多年,凡间有些地方的族谱记载还不止十代呢。
“好吧,那家满门上下古往今来一起算也就五个人,但哪一个在飞升前不是修真界屈指可数的高手,你早就猜到杜衡的来历了,难道还能不知道人家代代都做这行,啥变故啥意外会搞不清楚,余经理你啊,真是太杞人忧天!”
“嗤,说来说去,你这庸医还没人家患者术业有专攻就是了!”
八字胡老头一摊手:“随你怎么看,问诊费七千,住院费每十二个时辰收三千。”
“你应该找杜衡要吧?”
“你不是山海易购的老板?”
余昆愣住,霎时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谁说打工难?当老板才是真的难!
这时一个胖墩墩的人参娃娃仓皇的从二楼跑下来,然后凑到八字胡老头身边,踮着脚,举着手臂指着楼上,嘴里出奇怪的音节。
八字胡一边听,一边古怪的看着余昆。
“怎,怎么了?”余昆没来由的感到头皮麻。
“住院费要翻倍。”
“啊?”
“那柄剑自己出来了。”
“等等,那是剑啊!”余昆跳起来,大怒,你见过带着剑上公交车要付两个人车票的吗?你见过带着剑去泡澡要付两个人澡资的吗——等等,一般剑不能泡水吧?
“我也知道那是一柄剑,但关键问题是,它现在是一个人!”
“……”
“还有,这个人也是你山海易购的员工吧!”
余昆垂头丧气,滑坐到竹椅上。
下次绝对不收那种要出事一起出事的员工!!修真界没有医疗保险伤不起啊!
沈冬突然睁开眼睛。
看到对面盘膝端坐不动的人正是杜衡,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脊笔直,只从腰下起有一条薄薄的白色宽裤,赤裸的脚踝压在膝弯下只能看到半截,全身都是渗透出的汗珠,头湿漉漉的贴在胸口与脖子上。
猛然看到这样的杜衡,沈冬还有点不习惯。
因为刚才明明所见的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铺天盖地的箭雨景象骤然消失,扭曲变成了很多东西,最后定格在渡劫时的景象——他好像全部想起来了,也不对,终南山小妖遭遇方士屠灭到杜衡渡劫,中间还有一大段空白。
不过那还是不要回忆比较好,因为这段包括杜衡究竟是怎么铸剑的。只要想到,就浑身骨头痛。
天雷!最高规格九重天劫最后一下!
以后走出去都能得瑟说,老天爷都没劈死我,你能奈我何?
“哎哟……”沈冬太得意,一不小心牙齿磕到舌头,腮帮子出咯吱一声,痛得他险些要叫出来,难道笑脱臼了吗?
这是什么地方,没有天花板,像是那种解放前的老式阁楼,全部都是狭窄的木板,四面墙壁上也空荡荡的,房间里面连个桌子都没有。
门吱呀一声移开了,沈冬一侧头,顿时傻眼。
然后又是一阵剧痛,沈冬强烈怀疑自己刚才那么一侧脑袋,把脖子关节拧错位了,门口站一排胖墩墩的肚兜小孩,他们出意义不明的嘀咕声,你戳我,我再戳你,推推搡搡,最后才有一个最矮小皮肤最白的小孩要哭不哭的被同伴撵出来,手里抓着一床毯子,僵硬又胆战心惊的顶着沈冬的目光往前挪。
床上的杜衡没有动静,沈冬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