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田满不在乎,反问:&ldo;就算麻烦,你我还怕脱不了身吗?汉唐时的阴阳道本来就没落了,如今的支那,除了那个轻易不得出京的周晖,还有谁是我们密宗门的对手?&rdo;少年阴阳师迟疑片刻,最终才叹了口气。&ldo;你不知道,&rdo;他的声音几不可闻:&ldo;普天之大,你我惹不起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啊……&rdo;楚河走出工地,只见黄市长已经换了裤子,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这时天色已经晚了,黄昏夕照,暮色四合,城市中难见的成群的鸟穿越天际,呼啦啦向远处飞去。黄鼠狼一只手托着胖大的脑袋,耷拉着耳朵,怔怔盯着远飞的鸟群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楚河走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ldo;你说,&rdo;黄鼠狼闷闷的声音传来:&ldo;我当人当得,还不够好吗?&rdo;楚河说:&ldo;已经很好了。&rdo;&ldo;那为什么还是没有人把我当成人呢?&rdo;这个问题连楚河都很难回答。他想了很久,久到连黄市长都觉得他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才听他突然说:&ldo;可能是你做得还不够吧。&rdo;&ldo;啊?&rdo;&ldo;你再多做一些,做得更好一些,应该就差不多了。&rdo;黄胖子眨巴着小眼睛,思量半晌后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于是长长&ldo;哦‐‐&rdo;了一声说:&ldo;那这个,我可以再努力一点……&rdo;楚河赞许颔首,突然被黄胖子用一根指头戳了戳:&ldo;‐‐哎,楚总。&rdo;&ldo;嗯?&rdo;&ldo;你说咱俩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当,非要成魔呢?&rdo;楚河扭头盯着他,黄鼠狼把头一歪作无辜状。虽然这胖子竭力掩饰了,但眼底还是能看出无法掩饰的羡慕和自卑。&ldo;……我这个,&rdo;楚河感觉复杂的顿了顿,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勉强说:&ldo;这个,我曾经生有二子。&rdo;黄胖子瞬间惊了:&ldo;啥,你啥时候娶的媳妇,连儿子都生了?!&rdo;&ldo;然而长子被人所杀,次子亦被掳走。我耗尽元神救长子而不成,从那天起,就入魔了。&rdo;黄市长目瞪口呆,半晌一把撸起袖子:&ldo;谁,谁害的你全家?!跟兄弟说是谁,老子干不死他!&rdo;&ldo;你省省好吗胖子?&rdo;楚河哭笑不得:&ldo;你先减减肥,再修炼个五百年,大概就能勉强在那人面前当个炮灰了!&rdo;&ldo;你他妈开什么玩笑!任谁也不能干这种缺德遭天谴的事啊!来你告诉我名字,是谁干的,兄弟我现在就竖起这个奋斗的目标!&rdo;黄胖子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刚要大声嚷嚷,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开近&ldo;呼‐‐&rdo;的一声。只见夕阳下一辆黑色轿车由远及近,车身油光铮亮,车头上标志性的圆灯和圆格栅一溜反射出耀眼的光。黄胖子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ldo;我擦,这都能找来?!&rdo;楚河问:&ldo;谁啊?&rdo;这时他们身后的工地建筑里,相田义和那个叫兰玉的阴阳师也正走出来,见到那车的瞬间齐齐往后退了半步。紧接着那辆牛逼闪闪的宾利慕尚在众人面前一停,车门打开,呼呼啦啦走下来几个人。为首是个三十多岁身段窈窕的女人,大胸细腰踩高跟,波浪卷发甚有风情,年轻时一定更加颠倒众生。再往后是个年轻帅哥,个头足有一米八几,宽肩窄腰长腿,轮廓深邃英俊非凡的脸上戴一副雷朋墨镜,穿一身机车皮衣,不论站在哪儿都像是在拍好莱坞电影。黄胖子:&ldo;……&rdo;跟这行人一比,黄胖子和楚老板瞬间成了乡村农民企业家。&ldo;大家好啊!哟,黄市长也在!&rdo;女人风情万种的一撩卷发,笑吟吟向相田义伸出手:&ldo;鄙姓李,是省里下来的外宾接待处主任,叫我李湖就好‐‐相田先生,昨天没去给您接风,实在是不好意思啊!&rdo;相田跟她握着手,目光却不受控制的越过她,望向后面那个年轻人。那一刻相田的脸色十分古怪,像是掩饰着极度的好奇和愕然,但偏偏又掩饰不住,因此显得面部肌肉都有点微微的僵硬:&ldo;请问,这位是……&rdo;年轻人漫不经心摘下墨镜,伸出手‐‐然而在相田握上来之前,他的手半空转向,伸向了少年阴阳师:&ldo;小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rdo;&ldo;……&rdo;兰玉说:&ldo;在下鄙姓颜,名兰玉,请问您‐‐&rdo;&ldo;我叫周一,周武灵王的周。&rdo;年轻男子嘴角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ldo;天下欢声雷动!鞭炮震响!人民群众见到了党!&ldo;……&rdo;乡村企业家黄胖子充满嫉恨的道:&ldo;你好周一,我是你哥,我叫周日。&rdo;黄胖子想找楚老板来一道吐槽,谁知转头就见楚河正匆匆往外走,顿时就急了:&ldo;你上哪去?这帮龟孙子要来截胡呢!你赶紧给我回来撑场面!&rdo;楚河一回头,只见他下颌绷得紧紧的,整个脸色都有点不对劲:&ldo;我先走一步,回头你有事再叫我。&rdo;黄市长拉住他不放:&ldo;到底怎么回事?&rdo;楚河想要挣脱,但三百多斤胖子的手劲儿也不是轻易就能挣脱的,再拉扯下去连省里那几个人都要注意到这边了。情急之下楚河只好按住黄市长,低声道:&ldo;我和那个姓周的是旧识……&rdo;&ldo;怎么?你俩有仇?&rdo;&ldo;我曾经在他身上下过一个术,就是再见面时一炷香之内,只要我不叫他,他就注意不到我,这一炷香的时间就是留给我跑路的。我先回家去了,明天你把省里这帮人送走再来找我。&rdo;黄市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楚河已匆匆脱身,大步向外走去。&ldo;听说这里刚有人跳楼,哎呀可让我们一通好找‐‐什么,警察已经来过了?&rdo;周一热情的声音远远传来:&ldo;哎呀下次有麻烦直接找我!我这个人!最喜欢麻烦了!&rdo;相田:&ldo;……&rdo;&ldo;你不知道,整天闷在办公室里可他妈憋死我了,好不容易出个外勤我都恨不得在外边多待几天!哎对了小美人儿,你说我这一出来就遇见了你,是不是咱俩有缘呐?&rdo;颜兰玉:&ldo;……周先生开玩笑了。&rdo;&ldo;不开玩笑不开玩笑,&rdo;周一笑眯眯说:&ldo;你不知道我这人铁口直断特别准,我说有缘就一定有缘,好缘孽缘的那咱们再说‐‐哎黄市长!在那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工程选址吗?这址选好了没有?&rdo;黄市长嘴角抽搐,&ldo;……没有。&rdo;周一顺着黄市长的目光向工地大门口看了一眼,&ldo;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选啊。&rdo;‐‐就在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楚河正大步走向不远处停着的红旗车。周一像是没注意到他一般,毫不在意的转过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远处正准备离开的警车停下了,支队长拿着电话匆匆跑了下来:&ldo;楚总‐‐&rdo;在外人眼里这一定是一幕非常滑稽的画面:周一、相田、颜兰玉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对峙,不远处楚河正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而黄市长挡在周一和楚河这条直线的中点上,正竭力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周一有可能发现楚河的目光;另一边,市警局支队长正气喘吁吁的一边跑一边叫楚总,活像是屁股后边着了火;他的动静是那么大,以至于除了以上这几个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省外宾接待办公室的那个李主任,都动作一致的回头往楚河的方向看去。&ldo;楚总!&rdo;支队长终于一把抓住楚河,完全没注意到后者突然变得有点苍白的脸色:&ldo;有个急事要找你楚总,刚才分局接到报警电话,你家里……&rdo;楚河一边打断他一边脚步不停的向车里走,&ldo;我现在正要回家。&rdo;&ldo;您家里着火了!&rdo;支队长恳切道:&ldo;市消防局已经出动往您家赶,目前好像还没有人员伤亡,您不必着急!&rdo;楚河终于忍不住厉声道:&ldo;我说了我正要回去!&rdo;‐‐就在这一刻,虚空中仿佛有个无形的计时器,咔擦一声秒针归零。周一回过头,仿佛刚刚才发现那边的动静。&ldo;怎么回事?那边什么人?&rdo;楚河一手推开支队长,一手伸向红旗车门;然而这时他身后的周一皱起眉头,似乎从这个熟悉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ldo;‐‐那边是谁?&rdo;楚河的手已经搭在了车门上。&ldo;给我站一下!&rdo;楚河的动作顿在半空,他肩膀上已经搭了一只手,回头只见周一出现在身后。周一的脸从近处看更加英俊得惊心动魄,类似西方人那样的高耸眉骨下是深邃明亮的眼睛,那真叫一个邪魅深情眸光如海‐‐如果换作怀春少女,被他这么专注地盯上几秒钟,一句话不用说,此刻估计已经深坠情网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