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白一动不动盯着罗斯索恩那只手看了很长时间,久到他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要凝固了,那停顿已经远远超过了点头答应所需要的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分多钟的时间,罗斯索恩才听见他开了口,说:&ldo;下次再说这种话就连朋友也没得做了,记住没有?&rdo;&ldo;……&rdo;罗斯索恩收回手,笑了一下:&ldo;算了。不过真是可惜。&rdo;他心里隐约有些感觉,朗白并不是像他入会时说的那样没有过性经历,如果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那么他不会表现出那样难以掩饰的厌恶。只有了解过所以才会讨厌,他应该在这方面有过相当不好的记忆,甚至造成了抵抗性心理阴影。&ldo;那么你睡吧,早点休息。我在这里等到你针剂打完。&rdo;朗白坐在床上,一直看罗斯索恩在房间角落里找了把扶手椅坐下,自顾自的掏出手机来发信息,并且没有再挪窝的意思了,他才沉默的躺下熄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罗斯索恩的手机发出亮光。被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就响起了朗白平静悠长的呼吸声。这声音才真正表示他睡着了。罗斯索恩关掉手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最多再过半个小时针剂就打完了,他也没理由在袁家小公子的卧室里呆上一整夜。罗斯索恩其实很享受这样脑子空空荡荡,什么都不用去想的深夜。很多事情不能细究,非要往根底里去想,就会把人逼到一个极限上,不得不在是或不是之间选择一个答案。但是有些事情太暧昧了,保持隐约的想法就好,没必要深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亮跃过落地玻璃窗,又慢慢隐没在东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罗斯索恩轻手轻脚的站起身去拔针管,但是还没走到床边,突然朗白动了一下,翻过身。罗斯索恩以为他被自己的动静惊醒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黑暗中渗出破冰一样细微的低吟,仔细听来竟然有些痛苦。那是朗白发出的无意识的呻吟,大概是在做恶梦,又没法挣脱出来,意识在清醒和迷糊中做着痛苦的斗争。罗斯索恩更加轻的走到床边,借着月光看见朗白的脸,眼睛紧紧闭着,眉毛拧在一起,神情绝望而扭曲。他好像在反复念叨着什么,罗斯索恩俯□,凑到他嘴边,才听见他不断重复着:&ldo;爸、爸爸……&rdo;&ldo;爸爸……&rdo;没有再更多的词句了,翻来覆去都只是这一个称呼而已,但是他挣扎的神情就好像是想说更多话,却又意识恍惚,说不出来。袁家那位董事长袁城?他做了什么梦啊,这么绝望……罗斯索恩这样想着,刚要伸手拍醒他,朗白却突然翻了个身,含混不清的呢喃了几句,慢慢安静下来。罗斯索恩拔下他手上的针管,又在他身边呆了一会儿。一直过了好几分钟,看他真正睡熟了,才慢慢退出了黑暗的房间。43、以退为进朗白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那是因为莫放在他的茶里放了安定片,否则他的生物钟会强迫他在早上七点半醒来。朗白一旦醒来就会立刻起身,因为有数不清的事情堆在他身上,大到一笔千万美金的合同签不签署,小到公司排水管道要不要维修,全都需要他亲力亲为的去完成。朗白恪守的生活习惯是像马其顿人那样,一旦醒来就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进入战斗状态,那是他崇尚的生活方式。一开始罗斯索恩以为他被袁城流放了,身边没有手下帮助他,所以不论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去做。但是留心了几天之后发现,朗白身边其实不乏精英团队。这位新鲜出炉的袁家小太子为人亲切笑容温柔,不论对谁都十分和蔼,而且从来不苛刻员工,所以刚进公司没半个月就获得了全公司上下的一致爱戴。很多新提拔上来的年轻中层管理人员都对他忠心耿耿,整个公司都处在高涨的工作热情中,甚至很多员工都自发的加班加点。这实在是很不同寻常,要知道美国分部曾经处在袁骓的直接领导之下,应该算是他的嫡系力量。但是在小太子从天而降没过多久,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袁骓,员工们眼里只看得到袁小公子,甚至连后勤大妈们都有志一同的把八卦中心移到了新来的年轻boss身上。应该说是大少爷袁骓做人太失败了呢?还是朗白太善于蛊惑了呢?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朗白史无前例的在家里静养了一天,没有去公司。员工们纷纷打听年轻boss为什么没来上班,朗白授意莫放的回答是他出差去了,明天下午才会回办公室。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则一个字都没有提。第三天早上罗斯索恩估摸着他差不多醒了,就带着礼物去公寓看他。谁知道他的车来到楼下,只见三辆加长防弹林肯停在门口,几个西装革履的手下守在那里,谁都不给进。罗斯索恩亮出自己的驾照:&ldo;我是你们家小公子的朋友。&rdo;&ldo;我们家小公子现在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rdo;一个一看就满脸精英相的中国男子笑容可掬,&ldo;不过我们会把您的来访转告给小公子,改日会去府上回访的。&rdo;罗斯索恩皱了皱眉:&ldo;这是怎么回事?&rdo;男子只是满脸笑容,连连摇手。罗斯索恩看看那防弹轿车的阵势,看看那些保镖的装备,也不多跟他罗嗦,直截了当的问:&ldo;……你们袁总来了?&rdo;&ldo;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呀……&rdo;男子笑得圆滑无比,虽然没有直接说是,但是看上去也算默认了,&ldo;改日一定让小公子去府上回访,今天的话的确不方便,要不您就……?&rdo;罗斯索恩升上车窗,直接掉转车头往回走。朗白前天晚上发病,今天早上袁城就到,算算看时间,应该是在朗白刚刚被送回来的时候消息就传到了香港,然后他父亲立刻就动身了。有这么快吗?是朗白身边有父亲的人,还是袁城暗中在美国安排了眼线?不论是怎么样,袁城到达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罗斯索恩是家里掌权的长子。他自问如果自己生病了,父母长辈会不会在第一时间从纽约赶来?想了半天,结论是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像他们这种世家,父母和孩子见面的机会比平常家庭要少得多,感情也不那么浓稠。远在异国的孩子生病了,父母要表示关心,那首先是把自己的私人医生派遣过去,然后打个电话了解下情况。父母长辈有自己重要的公务,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放下一切工作,立刻登上飞机去千里迢迢的看孩子。在孩子发病的四十八个小时内亲自赶到身边,在那样的黑道家族里,这种父爱简直是奢侈!罗斯索恩面无表情的把车开走,公寓在他身后渐渐远去。他回忆起前天晚上朗白的梦呓,在梦中叫着父亲,但那明显是个噩梦。他叫着父亲的神态非常痛苦,带着挣扎和哀求。更早以前在跑马场里,那对父子之间隐晦的气氛也让人觉得奇怪。作为父亲的一方强势并且溺爱,而作为孩子的一方则对父爱避如蛇蝎。在那之后罗斯索恩多次跟朗白打听过袁城的事情,但是都被敷衍过去了。这对父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实在是太不正常了。&ldo;阿白,……阿白?&rdo;朗白睁开眼睛,没过几秒钟又轻轻闭上,一言不发。&ldo;阿白?&rdo;袁城轻轻拉起他搁在被子外的手,低声笑道:&ldo;生气了?&rdo;朗白还是无动于衷。&ldo;乖,别闹别扭了,爸爸没有叫人盯着你。&rdo;袁城顿了顿,似乎在酝酿更好的措辞,&ldo;‐‐其实是我正好经过纽黑文,听人说你昨天没去公司,所以……&rdo;&ldo;骗人。&rdo;朗白翻过身去。袁城笑着把小儿子连人带被子抱起来,狠狠亲他冰凉的额角:&ldo;明知道是骗人还非逼着爸爸想法子胡扯,你这不是在故意为难爸爸吗?真不孝!&rdo;朗白用力扯被角,想把头盖住,但是袁城紧紧抓着他的手,甚至把他的手指抓到嘴边去亲吻。不容拒绝又非常温柔的唇舌纠缠,甜腻温情,没有一点让人畏惧的情|欲掺杂在里边。朗白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甚至试探性的放松了挣扎,袁城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并相应放轻了抓着他手的力道。这细微的差别给朗白一种感觉,好像只要他不那么坚决的挣扎,就不会受到强迫。袁城的动作虽然亲昵却又没有过重的情|欲企图,像朗白这样保守又生嫩的新手,是最容易接受的。他慢慢的放松身体,蜷曲在松软的大床上,袁城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抚摸他柔黑的头发。一下一下,不轻不重,让人正好感觉到舒服的力度。朗白稍微动了一下:&ldo;……我头发两天没洗了。&rdo;&ldo;哦,没事。马上去洗个澡,我带你去听音乐会。&rdo;听上去就像是普通情人间约会的邀请,朗白刹那间回忆起上次电影院里的片段,顿时连毛都竖起来了:&ldo;我……我下午定了去办公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