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简直见骨,郑平条件反射的把他一推,楚汐几步退到船舷边上抓住了栏杆。郑平喀嚓一声下了手枪的保险栓:&ldo;别动!不准跳!&rdo;楚汐猛地看到枪口,一下子顿住了。郑平紧紧的盯住他,慢慢的走过来说:&ldo;我还以为你要自残……&rdo;楚汐也盯着枪口:&ldo;老子怎么可能做那么脑抽的事?&rdo;&ldo;那就别往下跳,这片海域里有鲨鱼!&rdo;身后马达声越来越近,柯以昇他们船上的灯光转眼就近在眼前。郑平一边拿着枪牢牢的指着楚汐一边走过去,还没有走近两步口袋里的无线电就响了,柯以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愤怒的意味:&ldo;放下枪!别逼他!&rdo;郑平耸耸肩:&ldo;楚汐你知道么?这老家伙最大的失策就是对你太心软,你有这种感觉没有?&rdo;楚汐微不可见的摇摇头。他身后的海面上潮水汹涌,海风很大,吹得他头发飞扬起来,看不清表情。那边柯以昇的声音还断断续续的传过来,郑平一把掏出无线电来甩手扔下海,然后走到楚汐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放下枪猛地伸手去搂过他。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楚汐一手搭在栏杆上飞身而起,一手猛地把刀往郑平胸前一刺。刺中没刺中他都感觉不到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松开了抓住船舷的手,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然后冰凉的海水刹那间没顶。&ldo;楚汐!……&rdo;郑平按扳机的手指紧了又松,他想叫人来撒救生网,但是楚汐刚才那一刀太突然,一下子刺中了他的肋下,只要开口就一阵阵的刺痛。这时时间已经很紧张。柯以昇的船就近在眼前,郑平咬了咬牙,伸手望天空放了两声空枪。这是动手的信号,刹那间海面周围亮起十几艘船灯,在布满浓雾的海上夜色中形同鬼魅,无声无息的向柯以昇全速逼近。_楚汐在冰凉的海水里沉浮着,拼命放松身体挣扎着露出水面。风很大,冷得刺骨,远远的海面上传来几声零星枪响,他知道一场血腥已经结束了。是郑平成功灭了柯以昇,还是柯以昇反扑杀了郑平?楚汐扬起头,微微的冷笑,夜色中那苍白而优美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反正不管谁灭了谁他都觉得很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早就习惯了周围没有人是好东西。……但是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还是会有些微微的茫然若失,就像是一根细小的针,轻轻的扎着陈年的旧伤,带着一点点刺痛一点点麻痒。还记得是当年回来香港的时候,身体不好,心情抑郁,总是有种自己天命不久的感觉。当时一直陪着他安慰他倾其力量帮助他的也只有柯以昇而已,那个男人有力的手掌,是支撑他渡过那段人生中最落拓最难熬的时光的唯一力量。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温暖在的,虽然那温暖已经如同旧衣服一样没了感觉,但是毕竟曾经切切实实的存在过。楚汐在海面上漂流了一段时间,盯着浩瀚星河的夜空,默默的在心里说:‐‐如果是你被郑平杀了,如果我能逃过这一劫,那么我一定替你报仇,……他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的肉里,却一点痛苦也感觉不到,寒冷麻痹了一切痛觉。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身体已经因为不断的刻意沉浮而疲惫不堪,楚汐已经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而海面不远处传来了马达声,几束狼牙手电的光透过浓雾隐约扫射着。&ldo;……楚少!&rdo;&ldo;楚少!&rdo;楚汐猛地惊醒过来,那人声杂乱不堪,有个声音突而叫起来:&ldo;找到了!在这里!&rdo;紧接着马达声从四面八方聚拢,一束手电光照得楚汐睁不开眼,郑平的声音远远传来,竟然透着惊喜:&ldo;楚汐!别动,我来了!&rdo;楚汐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喉咙就是一阵嘶哑的疼。&ldo;……来人!下去救人!&rdo;几声扑通入水的声音传来,楚汐猛地睁开眼往远处游去,郑平的半跪在船头边上,竟然有些焦急的意味:&ldo;别动楚汐,海里太冷你会溺水的!回来!&rdo;楚汐咳了两声,呛下去几口水,沙哑的问:&ldo;柯以昇呢?&rdo;&ldo;……你还惦记着他?&rdo;&ldo;柯以昇呢?&rdo;郑平避而不答,向他遥遥的伸出手,大声叫他:&ldo;楚汐回来!我真的不会怎么样你!我……我这么喜欢你,……你别怕,快上来!&rdo;如果不是已经见识过这个男人翻脸的速度的话,楚汐几乎要相信他了‐‐如此陈恳如此深情,不去好莱坞发展真是世界电影业的一大损失。楚汐心里想笑,于是也就当真笑了起来,浮在水面上不动,远远的对郑平大声问:&ldo;你喜欢我?&rdo;郑平不假思索的点头:&ldo;真的,相信我!&rdo;&ldo;那好,&rdo;楚汐说,&ldo;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rdo;郑平顿了几秒钟,反问:&ldo;你说怎么办?&rdo;楚汐笑着摇摇头。真是精明得过了头,装得再像一点的话,起码要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说&ldo;我跟你一起死&rdo;才合情合景啊。郑平有点着急:&ldo;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楚汐你快上来,在海里泡着很危险!&rdo;楚汐咳嗽了两声,反而向小船那边游了几米远,能更清楚的看到郑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郑平看到他的时候神情突而变得有点惊痛,他猜想那可能是因为自己脸色过于难看的原因。在海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不虚弱就怪了……楚汐摇摇头笑起来,带着调侃的语调对郑平大声喊:&ldo;行了,要是你跟着我一起死,我就相信你喜欢我!怎么样郑平,好不好?&rdo;郑平立刻一口答应:&ldo;我跟你一起死!但是楚汐我求你,我们都不会死的,我好好的对你,你愿意吗?&rdo;海水冰冷刺骨,郑平说的没错,在这种水温下游泳很容易引发手足抽筋从而导致溺水。楚汐闭了闭眼,身后那些奋不顾身救人的游泳健儿们已经越来越近,如此的忠心耿耿,让人忍不住发笑。&ldo;郑先生,&rdo;楚汐缓缓的、正色的说,&ldo;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你是要跟我一起死的。&rdo;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身体一沉,刹那间海水漫过头顶。下沉的前一刻他竟然感到心情很愉快。很久都没有这么愉快过了,好像抛弃了整个世界,一个人,万米海底,痛彻入骨,孤单而自由。两个月后,香港。一只秀美的女足迈下车门,黑色高跟鞋折射着夜总会门口迷离的霓虹,门童恭恭敬敬的鞠躬:&ldo;董小姐!&rdo;董莎随手脱下大衣交给侍从,一边大步向大堂里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问:&ldo;我上次说要请的调酒师请来了吗?&rdo;&ldo;请来了,董小姐要叫他吗?&rdo;&ldo;叫他到我办公室里来。&rdo;董莎的办公室在俱乐部的顶楼。作为这里实际上的管理人和楚汐的心腹人物,她具备着坚定的意志、有魄力的手腕和极其严谨的性格。她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整洁和一丝不苟仿佛军队,没有任何娱乐场所职业女性化的气息。然而今天办公室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很舒服的水沙发,茶几、饮料准备得整整齐齐,董莎坐在办公桌后,心情几乎是激动难以自抑的。随从在外边敲了敲门:&ldo;董小姐,我把新来的调酒师带来了,可以进来吗?&rdo;董莎站起身:&ldo;快请进!&rdo;门开了,一个苍白而瘦削的年轻男子走进来,虽然有些憔悴不过气色还不是很差。璀璨灯光映在他黑亮的眼底,隐约间带着一点微微的安详的笑意。董莎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ldo;楚少!&rdo;楚汐向她摆摆手:&ldo;辛苦你了。&rdo;董莎鼻子有点发酸,她掩饰性的揉了揉眼,&ldo;郑平步步相逼,我们已经很难支撑了。这个月的局势越来越坏,郑平派了人日夜监视楚家大院,我……我们都很想念您。&rdo;楚汐把自己重重摔到沙发上,搓了搓脸,有点疲惫:&ldo;我也很想念你。有空了给我找个医生来,我快死在那个小渔村里了。&rdo;&ldo;您是怎么漂流到那里的?&rdo;&ldo;这个说来话长了,&rdo;楚汐向她眨眨眼,&ldo;‐‐你知道我很会潜泳的是不是?&rdo;那天他潜下去之后就拼命的游,趁着黑暗和熟练的水性游了几公里远,只敢偶尔浮起来吸口气,又迅速的下潜。寒冷和体力的透支让他几乎都以为自己会溺死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了,只到东方微微泛白的时候他才完全甩掉郑平的追兵。他在海面上漂流到下午,最后被渔船发现,淳朴的渔民把他送上了渔村。那个时候楚汐的情况很恶劣,他身体不好,过度寒冷的海水彻底摧毁了他的健康,他一上岸就病倒了,高烧不退。那些阴雨缠绵的日子里他全身关节骨骼都像是针刺一样的疼,渔民虽然能照顾他,但是不能给他有效的治疗。他从有限的和外界联系的渠道中得知楚家岌岌可危,虽然心急如焚,却没有一点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