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学真斜了向北一眼,幸灾乐祸地说:“反革命分子都是死罪,你和死人也只有一口气的差别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周斌副局长再一次走过来,表情有些沉重,他将那张纸条交到彭正国手中:“联系上了柳处长,属实无疑。”
柳元瑜开口:“向北买卖国有土地,证据确凿,彭局长你还在犹豫什么?”
彭正国低头看着这张纸条,淡淡道:“按反革命罪论处?就凭一张纸条断人生死?开什么玩笑!时代不同了,运动结束了,再也不能搞那些冤假错案。柳处长的意见我们已经收到,你请回吧!”
柳元瑜没想到彭正国如此死脑筋,他恨得牙痒痒,一巴掌拍在墙面上,大声吼了起来:“你们这是目无尊长!”
走廊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谁是尊?谁为长?!”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整个公安局都动了起来。
“钟部长来了,聂部长来了!”
“省厅来人了——”
彭正国愣了一下,退到走廊看去,一道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来人正是钟沐阳,龙行虎步,带出股凛冽肃杀之气,整个看守所的气温都仿佛低了两度。
平时只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部级干部亲临,彭正国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让开一条路来。
钟沐阳快步走进关押室,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铁床上的向北,往事种种浮现脑海,他停顿片刻,放慢脚步走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缓缓抬起右手压在向北肩头:“我,是钟沐阳。”
时隔三十六年,父子终于相见。
大结局
钟慕阳?这个名字一入耳,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出现在面前,一股从所未有的颤栗感从脚底升起,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从脑中冒出。
我的亲生父亲?他没死!
向北慢慢站起,与钟沐阳目光平视:“你是……”
心中有无数话想问,你是我的父亲?不是说你被枪决了吗,为什么还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没有来寻我?三十六年时光,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成家了吗?还记得梁银珠吗?
话到嘴边,向北看一眼周围人的反应,什么都没有说。
钟沐阳的目光挪到向北脸颊上那道伤疤,想到缺失了自己儿子三十六年时光,眼中闪过深沉的痛楚。
当他看到陶南风戴着的古法银镯,整个人便被定住,这个银镯子是自己送给梁银珠的定情信物,怎么会在陶南风手中?再听她问一句“你认识梁银珠吗?”钟沐阳感觉眼前有一道光芒闪过。寻找这么久梁银珠的亲人,终于有了消息!
等听完陶南风的述说,钟沐阳这才知道梁银珠在狱中产子并成功送出去,由梁银珍、向永福收养,名叫向北,现在三十六岁,已结婚生子。向北被柳元瑜诬陷卖地、卖国、反革命,现正被收押在江城公安局。
单身至今的钟沐阳既激动又愤怒,激动的是他的儿子还活着,他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活着;愤怒的是被梁银珠的亲人把向北培养得这么优秀,却被一个京都阔少逼到绝路!他一分钟都坐不住,一个电话把公安部老友聂剑叫上,聂剑又把他在鄂城公安厅的老部下顾武叫上,一行人直接杀往江城公安局。
紧赶慢赶,就怕向北担上莫须有的罪名,终于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高大、英武、坚强,钟沐阳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他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此刻他万分感谢老天垂怜,向北还活着。
他的儿子向北,这个苗靖嘴里的尖刀连连长,战斗英雄、改革先锋,他不仅活着,还活得光荣,活得精彩,不愧是梁银珠的儿子,不愧是他的儿子!
往事太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钟沐阳来不及解释更多,他明白向北的所思所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温声说:“是,我是。”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光是看他的眼神,父子连心,向北便能确认,他就是自己的父亲。那股乍见亲人的颤栗感让向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双手握拳,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当向北与钟沐阳两张相似的脸庞同时入框,吓得柳元瑜一个激灵,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结巴起来:“钟,钟部长,您,您怎么来了?”
钟沐阳没有着急与向北相认,敢迫害他的儿子,就得付出代价!他转过身看向柳元瑜:“你说谁目无尊长?”
柳元瑜慌忙摇手:“没,没谁。”
彭正国看钟部长亲临,又听到他与向北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心知他是为向北撑腰来了,马上将手中纸条递上去:“钟部长,柳元瑜带来公安部监察处柳高谦处长的手信,说要把向北按反革命罪论处。”
陶南风和两道身穿制服的身影一起迈步进入关押室,听到这一句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抬腿对准柳元瑜就是一踹!
她动作快似闪电,毫不留情,只听见“咔嚓”一声,柳元瑜腿骨折断,整个人飞出去两米远。
陶南风现在有人撑腰,索性肆意一番,欺上前去再踢两脚,怒斥道:“你不知道向北什么?难道向北无权无势,你们柳家就要一手遮天把他整死吗?无耻!”
阮学真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被陶南风拖住揍了几拳,鼻青脸肿地冲着周斌等人嚷嚷:“公安局里打人,还有王法吗?”
刚才柳元瑜与阮学真态度嚣张,拿着鸡毛当令箭逼自己快速处理向北,彭正国、周斌早就一肚子的憋屈和郁闷,只是碍于柳元瑜背后的京都公安部关系,不敢直面相抗,现在看到陶南风打人,心中痛快无比,哪里还会阻止?他们冲着陶南风身后两名身穿制服的男子敬礼问好:“聂部长,顾厅长,你们好!”
钟沐阳将手中纸条递过去,声音里透着冰碴,寒意逼人:“老聂,顾厅长,你们看看。”
一看到领头的那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男子,柳元瑜整个人仿佛被抽走灵魂一般,瘫软在地。阮学真只是个学者,认不得几个京都高官,还有些不明状况,扶住柳元瑜向下软倒的身体,焦急地说:“柳总,你怎么了?”
聂剑,公安部部长,阴沉着脸将纸条接过来,扫一眼之后便将纸条放进口袋里:“好,我知道了。”柳高谦,这个名字他记下了,敢利用职权随意定人生死,好大的狗胆!等回京都就收押讯问。
顾武,鄂省公安厅厅长,回礼之后说:“卖国一事纯属无中生有,向北无罪释放。柳元瑜等人污蔑战斗英雄,一并查处。”
彭正国、周斌只觉得神清气爽,挺起胸膛,响亮地回答:“是!”
柳元瑜原以为向北无权无势好欺负,没想到平地里杀出个钟沐阳为他撑腰,京都谁不知道钟沐阳正直刚硬、六亲不认?看到钟沐阳有备而来,带着公安部的人前来,一副营救姿态,柳元瑜又悔又慌,借阮学真搀扶之力勉强站起来,嘴唇哆嗦着问:“我,我不知道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