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靖抬眼看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要什么彩头?我和你比力气,不白让你白费力,需要什么只管提。”
彩头?这个可以有。陶南风右手举起,五根手指似青葱一般展开。
苗靖眼眸微动:“五百块?”
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陶南风伸开五个手指,说不定就是意思意思五块钱嘛。”
“这人一开口就是五百块,好大的口气!”
“向场长的战友到底是什么来头?掰个手腕给的彩头就是五百块!”
陶南风摇摇头,看着小学围墙边的刺槐,目光悠远:“五个编制。”
苗靖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什么编制?”
陶南风道:“南北坡小学扩建,和秀峰山农场小学合并,没有公办教师编制,我想让你帮忙,给五个公办教师编制。”
苗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着向北:“你,你跟她提起过我?”如果不是向北告密,眼前这姑娘哪来的胆子,一开口就要五个编制!
公办教师每个月四十二块钱,五个就是两百一十块钱,由教育局按月拨付。民办教师不是国家编制,由农村集体出钱,每个月的补助有多有少。
要说口气大、胆子大,这姑娘说第二,连苗靖都不敢称第一!
向北看着眼前傲然而立的陶南风,忽然笑了起来,对苗靖道:“不,我没有提过你。”
一直在工地为工人们倒凉茶的三位老师听到这里,眼睛里投射出极亮的光芒——陶南风这是在为他们争取权益啊。
李敏丽、赵英杰、孙原都是岳州人,1965年高中毕业后上山下乡来到秀峰山农场,恰逢南北坡小学缺老师,他们便报了名,顺利成为民办教师,除了知青每个月十六块钱补助之外,大队部另给五块钱。
三位知青教书非常敬业,将自己的青春奉献在这所破旧简陋的小学里。
从1965年到1975年,整整十年时光,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寒,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南北坡小学从来没有停过一天课。
一百多个孩子、五个年级,没有课本三位老师自己编,没有作业本老师从补助里挤出钱来给孩子们发,黑板破旧不堪就找黑油漆自己刷,挨家挨户上门家访,劝村民送孩子们上学。
三位老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尽自己的本分,从来没有想过要被人赞美、被人肯定。老师,是神圣的职业,是园丁、是蜡烛,这些都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公办教师,他们做梦都想有的啊!可是农场有困难、大队不容易,孩子们都需要老师,三位老师便没有提条件,一直没有转正,兢兢业业地教着书。
李敏丽的声音有些颤抖:“陶南风……谢谢你!”
不管能不能成功,陶南风有这份心,三位老师就感激在心。陶南风只是个基建科的科长,连五百块钱的彩头都不要,却肯为新小学争取教师编制,这是多宽大的胸怀!
苗靖似乎被什么触动,沉吟片刻,表情慎重:“我可以努力为你们争取,但不能打包票。”
陶南风点点头:“好!”说罢,将围裙裹住手掌,走到课桌旁,微微下蹲。
隔着蓝布围裙,两人双掌相合。
一股淡淡的甜香味袭入鼻端,那是独属于陶南风的少女馨香。苗靖心中一荡,但他迅速定住心神,抬眼望向与自己只一桌之遥的陶南风。
漂亮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眸、微抿的嘴唇、白得发光的肌肤,这个女孩子是真的非常漂亮。更难得的是,她有一种沉静而坚定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信任她、无条件地支持她。
手掌触感细腻、柔若无骨,即使隔着一块薄薄的布料,依然能感觉到陶南风小手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