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约晚上七点半,筒子楼里传来一阵阵锅碗瓢盆的声响。
彤彤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肘部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腮帮,眼巴巴地注视着筒子楼的楼梯转角。每当有人经过,彤彤的眼睛就会闪烁光芒,看清来人后,那光亮又黯淡下去,她继续坚守在楼梯口。
看着屋里的一切,陈周路洞察秋毫,晚饭后,彤彤静静地守在门口,未曾提及李若梅的名字,但陈周路心中有数,彤彤此刻正思念着母亲。
“彤彤!”陈周路向彤彤挥手,轻声唤道,“过来爸爸这边!”
彤彤转过小脸,瞥了陈周路一眼,搬动小凳子慢慢走进屋内。陈周路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爸爸。。。你说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彤彤低头绞着手,怯生生地问道。
“彤彤,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你想跟谁呢?”陈周路深知这个问题对彤彤来说太残酷,但父母的抉择,不应让孩子承受。
陈周路与李若梅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只因时代的束缚,他们并未离异。陈周路不愿让家庭成为单纯的生育工具,他知道离婚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彤彤希望和爸爸妈妈都在一起。”彤彤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想法直白而纯粹。
“如果必须选择,你会和谁在一起?”陈周路耐心地再问一次。
“。。。”彤彤抿紧小嘴,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坚决地说,“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陈周路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看向彤彤,“为什么选爸爸?”
“如果我和妈妈走了,爸爸就孤单了,我不想让爸爸一个人。”彤彤目光明亮,抬头看着陈周路,认真地说。
“。。。”陈周路闻言,眼中泛起泪光,抱着彤彤去休息。
望着彤彤安睡的脸庞,陈周路满脑子都是她的回答。身为两世人,他第一次体验到亲情的关怀与温暖,更没想到这份暖意来自他的女儿。陈周路暗自决定,此生要让彤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次日清晨。
李若梅彻夜未归,陈周路放心不下彤彤,只好带她一起去上班,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将自行车停好后,陈周路被叫进了工厂办公室。
对于昨天与刘刚的冲突,陈周路心里清楚,他在纺织厂的日子恐怕不会平静。刘志文对他使绊子已是定局,没想到来得如此迅。
“厂长,您找我?”陈周路推门而入,站在办公桌前,对着忙碌的刘志文说。
“。。。”刘志文抬头瞥了陈周路一眼,随即继续工作,让陈周路独自等待。
陈周路站在桌前,足足等了半小时,刘志文才放下手中的活计。
“陈,厂子经营不善,国家现在对咱们这样的工厂进行改革,需要裁员。。。”刘志文放下钢笔,语气中透着无奈。
"厂长,您的意图我已经领悟了。"陈周路擅长洞察人心,刘志文的弦外之音并未逃过他的耳朵。
"你放心,工厂不会亏待你的,遣散费每个人都有两百元!"刘志文见陈周路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
在那个年代,两百元是个惊人的数目,要知道那时一个月的薪水不过几十元,这笔钱足以支撑一个家庭一年的生活费用。
"厂长,钱我不要了,我看中了仓库里的那些旧布料,只要那些布料就行!"
陈周路有先见之明,事事考虑深远。他与柳刚的冲突已无法调和,刘志文今日若不找个理由让他离开,将来必定会找借口将他辞退。因此,陈周路早已在昨晚策划好了退路。
"好吧…"刘志文听后一怔,原本打算在遣散费上做文章,没料到陈周路竟舍弃金钱,选择那些无人问津的旧布料。
"厂长,您别误会,我这人只相信眼见为实,不听信他人之言。所以,能否立个字据,按个手印,让我心里有个底?"见刘志文如此爽快,陈周路心中反而更加怀疑他会轻易放手仓库的布料。
"荒唐!哪有厂长给员工立字据的道理!"刘志文拍案而起,怒声呵斥。
"关于你儿子和我妻子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心知肚明。我要是向有关部门反映,你觉得你的职位还能保得住吗?"陈周路深知让刘志文立字据并非易事,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志文,一字一顿地说。
"你。。。"
"厂长,我现在一无所有,孤身一人。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连面子都豁出去了,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陈周路打断了欲言又止的刘志文,语气平静却坚定。
"。。。"刘志文凝视着陈周路,粗重地喘着气,心中愤恨,但最终还是妥协,答应立字据。
"我会在一两天内把仓库的旧布料运走。"陈周路确认字据无误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再次开口:"厂长,嫂子应该还不知道你和赵会计的事情吧?还有,麻烦你让柳刚告诉李若梅,让她回来收拾东西,尽快办理离婚手续。"
刘志文听到陈周路的话,瞬间愣住。他和赵会计的事情极为隐秘,等他回过神,陈周路已经离开了。原本以为陈周路会因为害怕失去工作而低声下气求情,刘志文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
"爸爸,你去上班吧,我不会乱跑的!"彤彤见陈周路出来,连忙跑过去说。
"今天爸爸不上班,爸爸带你出去玩!"陈周路抱起彤彤,笑着说道。
"嗯哼!"彤彤笑容灿烂地回应。
陈周路跨上老旧的自行车,穿越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他渴望熟悉这个地方,确保未来的计划能够稳步实施,不能仅仅依赖于重生的记忆来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