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云泥之别的二人,却能越职务界限成为亦师亦友,言语间流露出真挚,这在他们之间实属难得。
“奇哉,今年夏日至今,竟未降下一滴雨水。”
江胜利忽然转换话题,因为前方走来一对散步者,同样来自县委领导层……
任勇立刻默契地附和,一同对今年雨水的异常表示诧异。
“江书记,这么晚了您尚未歇息?”
“二位不也一样未眠吗?”
两人一同笑了:“只因酷暑难耐,唯有在外漫步方能稍解困倦。”
江胜利淡然一笑:“我们并无二致,你觉得热,我又何尝不觉?哈哈。”
陈周路终于来到枫树下,坐在妻子和女儿身边。
张玉燕微笑道:“方才想唤你一同出来乘凉,想起你正在专心研新酿,便没打扰你。”
陈周路略显失落:“这次的新酒给我出了难题,我试图另辟蹊径,却将自己困在了困境之中。”
“记得你说过,轻松便可创造出数十种独特的新酒。”
“没错,数十种是保守估计,酿造上百种新酒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张玉燕困惑起来:“那你岂非自寻烦恼?放弃熟悉的酒品,为何执着于一种你无把握的呢?”
陈周路苦笑:“或许是平日顺遂的日子过多了,想要给自己找点挑战,更确切地说,是我闲来无事,自找麻烦。”
确实有些……
然而这并非异常,长久沉浸在胜利的光环中,任何生物都可能滋生出自我崇高的傲慢,这被称作自我神话的膨胀。
张玉燕再次施展她的神秘智慧:“卸下你的胜负执着,也就解放了你自己。”
“执着于胜负?”陈周路疑惑地反问。
“嗯,我觉得你现在正受其困扰,你挑战的并非新酿,而是自己的极限。你想展示新酒,不是为了证明技巧给他人,而是要向自己昭示,我是无与伦比的存在,无所不能。”她的话语直刺心灵。
每句话都击中要害,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她是如何拥有这般洞见人性的天赋?仿佛她忽然间掌握了理解灵魂的钥匙。
陈周路沉默了,仔细咀嚼妻子的话语。
张玉燕继续说道:“我可能并不完全正确,但我认为你不必如此执着。不论这新酒存在与否,你在我、在柔柔和所有人眼中,早已是一位杰出且才华横溢的男人。”
“有时候,人会陷入自我设限的困境,我觉得你现在就困在其中。走出来吧,外面的世界比这狭窄的空间更为广阔。”
她的话语让陈周路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我似乎的确陷入了自我设限。奇怪,这样简单的道理我竟未曾察觉,而你却想到了。”
张玉燕微微一笑:“你在迷宫中,我在迷宫外。你是参与者,我是旁观者,所以你看不清,我看得明。”
陈周路忽然转向她问道:“你真的只是高中毕业?”
“嗯,虽然成绩一直优异,但因家境贫寒,无法负担大学的学费。”
那是个时代的普遍遗憾,张玉燕并非特例。陈周路心中涌起冲动,回答道:“你还年轻,依然有机会去大学深造,现在我有足够的能力承担所有费用。”
张玉燕苦笑着摇头:“那个梦想已被我遗忘,如今我有了家,有了孩子,再去大学有何意义?况且,在我们山南县这样的地方,大学学历只会被浪费。”
陈周路对她的深刻见解感到惊讶。他曾怀疑自己误解了张玉燕和徐丽丽,此刻他确信,他确实小看了张玉燕。
这位女子平时寡言,性格温和易欺,然而最近她的言论透露出她独立的思想,独特的见解,并且都是正确的。
陈周路未曾料到,上世纪的高中生,与三十多年后的大学生相比,尽管在知识广度上可能稍逊一筹,但在许多方面,她们展现出的优势不容忽视。
在魔法与知识交织的年代,她们对智慧的炽烈追求,对研习的坚韧不懈,乃至对世界的真谛洞察,越了时空,凌驾于三十年后的同龄者之上!这并非寻常纪元的烙印,而是源于不同维度的秩序纷扰。在九二年的混沌时空中,开放的魔法界大门尚未足够撼动并重塑世间格局。
陈周路渴望告诉眼前的她:实则当你在学院完成学业后,重归山南县生活的几率微乎其微。你将有很大可能在那些宏伟的都市中,展开一场全新的魔法之旅!然而,一念及此可能导致家族面临的未知威胁,他便克制住,未将此言道出。
张玉燕,青春貌美,涉世未深,在广袤的魔法都市中孤身应对诱惑与陷阱,偶尔的迷失与受伤在所难免,这也是陈周路预见的另一端命运。因此他暗自认为,让张玉燕这般纯真秀丽的伴侣始终置身于他的守护之下,方能让他心安。
他的独占之心,或许会被视为自私,却能获得众人的包容与理解,毕竟,爱的本质,本就是一种自私且排他的神秘契约……
一阵清冽如魔力般的夜风,悄无声息地拂过,瞬间驱散炎炎夏日的炽热,张玉燕环视四周,仰望星空,疑惑问道:“是要降下魔法雨吗?”
那一晚果然降下了雨,于是次日清晨,周路的寒意较平日更深。但出门的陈周路清楚,一旦晨光彻底洒满大地,这短暂的凉意将如幻象般消散,炎热依旧。
他已数日未至工坊门前,欢送夜班的工匠,迎接白日劳作者。那日清除杂草带来的不适,如今已被他尽数抛诸脑后,他决心重拾昔日的自我。他知道工人们需要什么,除了准时放的魔石报酬,他们还渴望尊重与认同,这些都是他能够给予并确保的。
必须善待那些为你创造财富的人,情感本就是一种等价交换的共生关系,若想获得别人的认可与尊重,先要给予他人同等的认可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