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痛心极了,“就算你给他算计来了郡王之位又如何,因为诡计得来的尊位,他能坐得稳吗?”
“额娘,难道您就没算计过吗?”
巴林公主梗着脖子反问,“生在皇室,我自小见多了算计,当然学得会!就算我用了手段,可我也并没有伤害阿贞,额日敦巴日虽然吃了点苦头,但他也会得了爵位作为补偿,我这法子难道有错吗?”
“你还有理了?”
顺治忍不住怒斥,“朕已经跟你说过了,额日敦巴日年纪尚小,未见寸功,如今这时机封王并不合适,等过两年他去战场上磨炼一下有了功劳,朕自然会给他爵位的,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皇后娘家不也是平白得来一门双爵位吗,凭什么我就不行?”
巴林公主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皇上,我知道在你心里皇后要比我这个出嫁多年的姐姐
重要得多,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又何曾求过你什么?只此一件,你当真就能这般绝情,眼看着我为此不择手段也不肯应了我吗?”
事至如今,巴林公主的心中依然只有额日敦巴日封王一事,丝毫不觉得自己设计陷害有什么错,甚至依旧认为是顺治不肯应她她迫不得已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能怪她。
顺治气得面黑如铁,拍桌道:“这些年来朕跟额娘给你的恩典还少吗?不说别的,只因为你不满意礼部给你挑的封号,朕就叫所有公主都换了封号,全可着你的心意来,你竟还说朕绝情?”
“行,你要郡王的爵位是吗?可以,朕给你!但从今以后,你就守着巴林部的两个郡王爵位过日子吧,朕,绝对不会再给你任何优待!”
顺治怒不可遏,“来人,传旨,册封额日敦巴日为郡王,令巴林部众人立刻离开围场,滚回去庆祝他们一部双郡王!”
“皇上,臣不愿意!”
还发着热的额日敦巴日在侍卫的搀扶下走进来,跪倒在顺治面前,竟是直言拒绝道,“臣不愿意做这样得来的郡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额日敦巴日,你疯了吗?”
巴林公主立刻开口斥道,“滚回去养伤,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对于顺治说出的狠话,巴林公主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是太后的亲闺女,顺治嫡亲的姐姐,岂是一句狠话说断了关系就断了关系的?
今日
先将郡王之事定下来,过两日等太后气消了,她再去哭上一场,就不信她额娘当真舍得不认她这个女儿。
顺治就算将话说的再绝,也不敢不孝,只要太后心疼她,该是她的,一点都少不了。
巴林公主心里打得好算盘,却不想额日敦巴日却是个死心眼的。
“嫂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卑劣手段得来的爵位,与我而言只是侮辱!”
额日敦巴日跪直了身子,直视巴林公主,“大好男儿何愁无处立功?我自己的爵位,我可以自己拼出来,绝不会同侄儿们相争,嫂嫂大可放心。”
额日敦巴日这话说的倒是叫昭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本以为这是个没教养的莽小子,却没想到竟然也有几分脑子。
说到底巴林公主非要给额日敦巴日争这个爵位,除了为了在巴林部争权中占个先机之外,亦有为自己儿子打算的心思。
额日敦巴日年纪虽小,但却是个勇武好斗的,巴林公主用心疼他的理由压了他两年没叫他去领兵,今年若是额日敦巴日成了亲,她就再没理由压着他了。
外人或许都以为色布腾英勇善战,必是身体康健,可巴林公主却知道色布腾身上的旧伤颇多,全靠每日服药支撑,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如今她的孩子们年纪都很小,若是让额日敦巴日得了战功,色布腾又支撑不住了,那这郡王的爵位说不定就会落在额日敦巴日的头上。
就算
顺治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她的孩子也封爵,最多不过是个镇国公,要等到何时才能再得回郡王之位?
巴林公主看似是为了额日敦巴日谋划,实际上为的却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会为了陷害孔四贞,不顾额日敦巴日的身体想要给他下药,以为她本就没那么在乎。
额日敦巴日是莽撞,但不是真的没脑子,他醒来后听侍卫说了前因后果之后,立刻强撑着过来,当面推拒这仿若儿戏一般的封爵。
被戳破心思的巴林公主瞬间脸色涨红,她看向额日敦巴日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伪装的慈爱,而是变成了恶毒的怨念。
“若非我跟色布腾将你养大,你还不知是什么模样,如今你竟然敢这么与我说话?真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巴林公主恶狠狠的说道,“你说我手段卑劣,难道我不是为了给你求爵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自己争爵位,你有那个本事吗?如今你嘴里说的好听,到头来不还是惦记色布腾的爵位!”
额日敦巴日眼眶逐渐红了。
其实早有人对他说过巴林公主不是真心对他好的,可他却还是真心将这个嫂嫂视若额吉般尊敬,即便知道她不许他读书不许他领兵不怀好意,但只是为了那份关爱,他也愿意听话,安安分分的等着她对他放心的那一天。
可如今才明白,原来在她心里,他竟是如此的不堪。
“是我让嫂嫂烦心了,嫂嫂的养育之
恩,额日敦巴日从不曾忘记,”
七尺男儿伤心时也难免落泪,“皇上,今日请您做个鉴证,我今生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要自己拼出自己的爵位,无论何时,我决计不会要哥哥的爵位!”
额日敦巴日对着顺治磕了个头,“请您许我明日就离开围场,回巴林部整兵,无论是喀尔喀还是卫拉特,额日敦巴日誓死请战!”
他当着顺治的面彻底绝了自己继承色布腾爵位的可能,叫巴林公主安了心,却直接请战,竟是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
大好男儿铁骨铮铮,就算他未曾被好生教养,骨子里却依旧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坚韧,叫人不免为之动容。
“朕知道你的心意了,只是你如今身上有伤,还是先养好身体,”
顺治缓和了语气,“你想从军上战场,朕可以应你,但不能如此莽撞,还得在军中锻炼两年再说。这样,朕给你找个师父教你读书识字,你想得战功,也不能只靠拼杀,须得好生读过兵法,将来才能有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