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多大的孩子,一跪一叩之间难免晃晃悠悠的,昭宁不忍心想去拉他,却被顺治按住了。
“这是国礼,亦是家里,你受得起,他也必须行,”
顺治虽然疼爱儿子,但却从不娇惯,“行完这礼,他便是你的儿子,今后你疼爱也好,管教也罢,都是正理,他也好能在你膝下承欢。”
这三跪九叩,定的是母子名分,从此以后,一声皇额娘便名正言顺,阿哥公主们若对昭宁不敬不孝,便是大过。
昭宁看着面前艰难行礼的小包子,心情十分复杂。
她是喜欢孩子,但也只是单纯的喜欢,还不至于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子女,可顺治现在这意思,却是真的想让玄烨给她当儿子,否则也不会说出管教二字。
她虽是嫡母,但却没权利去管教旁人生的阿哥,顺治这么说,又将玄烨的生母佟佳福晋置于何地?
昭宁不由得抬头去看站在下面的佟佳福晋,却见她一脸欣慰的看着儿子,并没有丝毫的不悦。
一时间昭宁不知道是佟佳福晋心大还是她想得太多,犹记得历史上有多少生母养母争的头破血流,难道佟佳福晋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儿子将别的女人视为母亲吗?
佟佳福晋自然不会完全不在意,但为了儿子,她已经逼着自己接受了。
她自知远不如董鄂福晋会算计,在顺治面前也全不得宠,在昭宁没搬到景仁宫之前,全靠着她厚着脸皮抱着玄烨去慈宁宫,才能叫玄烨多见顺治几面,却远远比不上顺治时常亲自去探望的福全。
而自从昭宁搬进了景仁宫之后,玄烨几乎每日都能见到顺治,相处之下自然有感情,即便是昭宁出宫备嫁之后,顺治也会时常前来看一看,连带着宫里的人对他们母子都愈发的尊敬了起来。
佟佳福晋虽然性子怯弱,但却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不会为了自己心里那一丝不舒服而叫儿子再次陷入无人问津的尴尬境地,多一个额娘算什么,只要是为儿子好的,便是要她
的命她也心甘情愿。
董鄂福晋却是咬紧牙关,在心里暗骂佟佳庶妃奸猾,竟然在这种场合让玄烨去抢了先。
长幼有序,她的福全才是哥哥,玄烨理应等福全行了大礼之后再行礼,现在这算什么,让别人看着,都会以为玄烨比福全的地位更高!
都是阿哥,玄烨若是地位更高,那岂不是——
董鄂福晋不甘心的闭了闭眼,但心里却一片冰冷。
她虽然想将所有事情都怪在佟佳福晋不懂事上,但其实顺治就坐在那里,若没有他的允许,玄烨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逾矩之事?
福全的眼疾是为他带来了更多的疼爱,但也早就有人说过,那是因为这眼疾让福全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以前董鄂福晋强装不信,总是心怀侥幸,觉着这眼疾不影响外观,应无大碍,可如今,顺治的选择就摆在眼前,让她又如何再能劝服自己相信,福全与寻常阿哥没有区别,将来一样有大好前程?
董鄂福晋心中一片绝望,却只能强忍着不叫自己展露出来,甚至还得在玄烨起来之后,笑着催福全过去行礼,生怕动作慢了,让别人觉得福全对嫡母不尊敬。
福全之前也是被教导过礼仪的,刚刚只是一时发蒙,此时听了董鄂福晋的话,也乖巧的行了大礼。
他比玄烨要大些,礼数也更加周正,顺治看了满意的点头,夸赞道:“福全如今愈发的沉稳懂事了,等阿哥所收拾好
,朕就给他找师傅,叫他好生进学。”
“臣妾替二阿哥谢皇上恩典。”董鄂福晋福身道。
顺治“嗯”了一声,说道:“既然都见过礼了,今儿就散了吧。以后宫中的事务都听皇后的安排就是了。”
众妃嫔皆俯身应是,唯有董鄂福晋又说了一句:“那臣妾明日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昭宁赶忙摆手:“宫里以前也没有每日请安的规矩,以后也不必如此,若有事,我自会叫人去传召,若无事,你们也不必折腾。”
“那就逢十请安吧,”顺治早就想过这件事,“每旬见上一面,也省的生疏了。”
昭宁很想问问她什么时候跟这些妃嫔们不生疏了,但也知道顺治已经做了让步,她也不好当面反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十天开一次会,也还算可以接受。
“那就听皇上的,”
昭宁应了下来,“只是不必起早,便定在巳时吧。”
十点开会,坐一会儿就可以用要吃午膳的理由散会,完美。
顺治目中带笑的看了昭宁一眼,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昭宁对上顺治的目光,眼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行,就听皇后的。”
顺治妥协了,反正是给昭宁请安,她宽厚御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有他在,总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就是了。
众嫔妃们又应了一声,然后惠妃便带着大家告退了。
玄烨还有些依依不舍,小手抓着昭宁的衣摆不愿意离开,佟佳福晋
上前蹲下低声哄他:“皇额娘今儿累了,等她休息好了,你再来给皇额娘请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