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静妃砸碎了一屋子的东西,苏茉儿劝不住,只能请来了太后。
太后原本心情是很好的,知道顺治竟自己跟着出去亲迎不但没生气,还跟孔四贞说,这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媳妇了。
可如今见到这一片狼藉,再好的心情也尽散,怒道:“孟古青,你若再闹,我就叫人将你关到暗房去,饿上几顿,看你还有没有力气砸东西!”
静妃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眉眼间也全是怒气:“分明是我受了委屈,你竟还来骂我?”
“你能受什么委屈,”
太后压根不信,“我是少了你吃穿了还是短了你用度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到你面前张扬,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静妃定定的看着太后,眼圈慢慢泛红,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去接她了,他竟然亲自去接她了,当年我与他大婚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肯来接我,你还骗我说什么为了帝王威严,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太后愣住了,着实没想到时隔多年,物是人非,静妃竟然还记着当初这点小事。
“现在毕竟与当初不一样了,”
太后干巴巴的解释道,“那时他刚刚亲政,万事都要警醒,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失了帝王的威严,所以才会定下不亲迎的规矩,也不是故意委屈你的。”
“所以如今他就不用顾忌帝王威严了?”
静妃含泪冷笑,“都是托词,都是骗我的,若是当初知道你们会这样对我,我绝不会嫁给他,我额祈葛也不会死了!”
静妃提起了吴克善让太后心里难受极了。
她永远忘不了哥哥为了废后之事千里奔波入京,却是一病不起的情景。
那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痛,为了这事,她曾一度跟顺治闹得很僵,逼得顺治连跪了几夜奉先殿,硬是不许他废掉静妃。
可最后,是谁让事情再无缓和的余地,又是谁亲手毁了吴克善用命换来的机会?
是静妃,是她的亲侄女,是她那可怜的哥哥的亲生女儿!
是静妃死性不改,吴克善尸骨未寒,她就再次出手伤人,害得董鄂氏早产,福全生下来便有眼疾,遗憾终生!
“你还敢提你额祈葛!”
太后几乎是吼了出来,“但凡你对你额祈葛的死有一丝愧疚,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额祈葛是你们害死的,凭什么要我来愧疚!”
静妃也在怒吼,“若不是你们利用完我就将我弃如草芥,我额祈葛又怎么会死!”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往后仰倒,苏茉儿赶紧太后抱在怀里,连声喊着传太医,却被太后一把拦住。
“别,别叫太医,”
太后强忍着眩晕,“将我扶回去歇歇就好,不能坏了今儿这好日子。”
苏茉儿拗不过太后,只能听命将太后扶回了房间,伺候着她在床上躺下。
眼看着太后
的脸色不对,苏茉儿咬了咬牙,叫过一个小太监道:“你去前面瞧瞧,逮个机会将太后的事跟林升说说。”
太后不让请太医是不想给顺治和昭宁的大婚添堵,但苏茉儿却不敢不让顺治知道。
……
此时昭宁已经坐在坤宁宫的新房中了。
一路繁琐的礼仪和空空如也的肚子叫她有些萎靡,被扶着坐在婚床上的时候,半晌才反应过来屁股底下撒帐用的花生莲子等物着实有些硌的慌。
昭宁来没来得及叫人帮她清理一下,门口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正是顺治到了。
昭宁赶忙坐正,一动不动的等着,不一会儿,就感觉身边有人坐了下来。
透过盖头的一角,昭宁能看到来人的衣摆,却是与她这一身婚服一样的大红色,不仅材质一样,就连上面的暗纹,都是一样的龙凤呈祥。
昭宁的目光在紧挨着的两人衣摆上逡巡,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这一日下来,她发现顺治为了这场婚礼准备的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他给她的,已经超出了一个帝王迎娶皇后的规制,这场本来是政治意义上的联姻,却叫她感觉与寻常婚嫁没什么区别。
作为新娘,她的心里满是甜蜜。
宗室里挑选出的全福太太们上前说着吉祥话,将二人的衣摆系在了一起。
顺治拿起喜秤小心翼翼的伸到昭宁的红盖头下,缓缓的挑起。
昭宁今日的妆容十分娇艳,大红的朱唇与婚服
互相映衬着,为她温婉的容颜平添了艳色,又不失贵气,原本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如今却是真有了几分国母之气。
昭宁忍着心中的羞怯,抬眼看向顺治,他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目光中带着的惊艳,叫她心中欢喜。
他果然喜欢她穿鲜艳的颜色。
昭宁暗暗思量着,然后与顺治一起端起了全福太太送来的合卺酒。
双臂相交,二人的气息骤然一近,昭宁能清晰的闻到顺治衣服上熏香的味道,不是以往他惯用的龙涎香,而是她曾经用过的檀香味。
昭宁有些诧异的看向顺治——
他不是不喜欢檀香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