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后,京城的天渐渐冷下来,偶尔扫来一阵朔风,吹得枯叶哗啦啦作响。
凤仪宫里早早起了炉子,皇后微阖着眼靠在软垫上,好似睡着了,连呼吸都是极轻的。
青黛挑开帘子,端着药进来,轻声唤道“娘娘,该喝药了。”
闻声,皇后掀开沉重的眼皮,看见黑乎乎的药汁,轻轻摇了摇头“拿下去吧,本宫不想再喝药了。”
“娘娘,不喝药病哪能好?奴婢知道您闻不惯药味儿,可就算为了太子殿下,您也要喝呀。”
皇后揉着太阳穴,叹息道“哪有什么闻不惯的?只是本宫如今觉得身子好些了,不必再喝药了。”
“可孙太医说。。。。。。”青黛自然是不信这话,还想再劝,可皇后却打断了她。
“本宫吃了这么久的药也没见好,少吃一两副也不妨事,拿下去吧。”说完,她又闭上了眼。
青黛纠结片刻,还是端着药出去了。
春临见她又端着药出来了,朝寝殿里看了一眼,问“娘娘还是不愿喝药吗?”
“嗯,自立冬后,娘娘便不愿喝药了,可不喝药哪里行?眼看着天越来越冷,太医都说娘娘撑不过今年冬天,”青黛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如今娘娘又不肯喝药,我、我这心里实在害怕。。。。。。”
春临沉沉叹了口气“娘娘不愿喝药,你我劝也无用,这样吧,我去请孙太医过来看看,你照顾好娘娘。”
“好。。。。。。”
孙仲行告老还乡后,孙复知便一直住在太医院,一面是为了皇后的病,一面是为了自身安危。
春临来找他时,他正准备去给皇后请平安脉,便随着春临一道去了凤仪宫。
皇后的病一直未见起色,孙复知开的那副方子也只能吊着她的精气罢了,她大抵是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不愿再喝药了。
孙复知给皇后把了脉,现她的脉象比从前要好些了,但他并没有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的脉象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皇后的时日不多了。
孙复知将此事禀明了傅修昀,征求了他的意见,才停了皇后的药。
这天,傅修昀没有批折子,亲自去崇文馆接了傅允辰,然后牵着儿子一起去了凤仪宫。
皇后病重以后,傅修昀已经有一月未踏足凤仪宫了,如今再来,眼前的景色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弥漫在空气里的药味却在宣示着里面的人已病入膏肓。
天光黯淡,殿内烛火点点,浅青色的幔帐随着门外卷进来的冷风微晃着,帘帐后的人儿也变得虚幻缥缈起来。
青黛听见动静,连忙起身,傅修昀示意她不要出声,放轻了步子走到皇后身边。
一月未见,记忆里那张清丽温婉的面容已然憔悴,尽管睡着了,但那对秀眉仍旧轻蹙着,好似含了无限悲伤。
或许是傅修昀的目光太过沉重,皇后忽然就睁开眼睛,看见傅修昀时,有些惊讶,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傅修昀说“好好躺着吧,朕这段时日忙于朝政,许久未来看你了,你会不会怪朕?”
皇后觉得他怪怪的,却也没说什么,只摇摇头“陛下政务繁忙,臣妾又怎会怪您?倒是陛下该多多保重龙体才是,莫要太过操劳了。”
这样的话,傅修昀听过无数遍,从她嫁入东宫的第一天,他便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