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空中编钟声动,只见主位前落下一片纱帘,不多时,隐隐看见一排仙娥左右成列,捧果执扇而来,随后云念小心搀扶着一个妇人从殿后徐徐走来,待妇人落座后,殿中所有的后生修士纷纷起身拱手。
“谢云太妃邀,愿太妃鹤鹿同春,仙寿永昌。”
南颜与众人一起出声道贺,悄悄抬眸看去,只见纱帘后,是个头虽花白,但体态仍算年轻的雍容贵妇。
……她这位继祖母,已有七百岁了。
“老迈之身,今日见诸洲俊杰,欣喜难以言表,诸位小友远道而来,请满饮此杯。”
众人举杯时,殿外忽来一人乘鹤飞来,座下白鹤,口衔一绳,绳下挂着一只锦盒。落在殿中瞬间,似有灵性一般垂行礼,随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向主位走去,将锦盒放在太妃面前,便伏在地上以表恭敬。
太妃看着那乘鹤而来的修士笑道:“原来是行徵,这番晚来,可有说法?”
那也是个年轻俊才,身佩玉剑,腰间竟有代表着丹器阵符的四枚玉佩,比殿中的众儒修看上去随性一些,但细微之处又极其守礼。
他叉手一拜,道:“家师想念太妃宫中的蝉露悲,临行前殷殷叮嘱,要求行徵在太妃面前务必多撒娇卖痴。行徵七尺男儿如何做得,实为难也,故而来赤帝瑶宫路上浑浑噩噩神思不属,好一阵迷路,太妃心善,还望可怜可怜行徵,多舍些酒让我好回去交差。”
他这一番话风趣无比,殿中同来贺寿的儒修纷纷笑出声,云太妃也同样掩唇而笑。
“好个墨行徵,谁不知道生天的道徒素来口舌圆滑,老身不与你讲理,来人,赐三坛蝉露悲与他。”
墨行徵又道:“多谢太妃在师尊面前保我小命,这锦盒乃家师所献贺礼,请太妃一览。”
云太妃笑吟吟地让人拿来那锦盒,一边打趣墨行徵,一边差人打开,待一见那锦盒中之物,顿时脸色大变,愕然起身。
“这是……”
墨行徵躬身道:“师尊知太妃心结,如今二十载已过,师尊也为此事向正法殿诸阁老周旋已久,太妃请笑纳。”
云太妃一阵默然,随即道:“好……好,玄宰的心意老身感怀不已,老身忽感不适,先去后殿休息片刻。行徵既来此,这千秋节便文会便依约交由行徵主持吧。”
云太妃言罢便离去,在场众人迷惑不已。
南颜却是眸光微沉,心中有了猜测。
若她所料无误,这位道生天的玄宰徒送来的,多半是封妖大阵的释令。
可他们在封妖大阵所见时,那位玄宰却好似早已料到厉迟此行会有波折,还多给了他一道释令,好让他同时放出祸无极。现在这么多日过去了,南颜不信道生天方面不知道南颐即将脱身而出。
现他在却在寅洲云太妃的生辰上又送来一道释令,是何意思?
南颜隐约觉得陷入了某种布局中,却始终抓不住对方的意图,苦苦思索间,忽然面前飞来一青一红两只燕子,盘旋落在自己案上的果盘前,豆子般的小眼睛正望着她。
她抬头一看,四周所有前来参加千秋节的结丹修士前都落了一样的青红双燕,先前的墨行徵站在殿中央,面带笑意,气度非凡地开始主持这次千秋节。
“适才巴结太妃巴结得匆忙,尚未自白出身,在座同修有些自远方而来,或许尚未听过区区在下的名号。实不相瞒,在下就是道生天古往今来未见之奇才,十二岁结丹,十四岁夺山河海冕,君临诸洲的前代帝君……”
前代帝君不是死了吗?
殿中一半人无奈笑,另一半人诧异非常,却又听那墨行徵补了一句。
“……的赶了十几年也没赶上他生前一半成就的师弟,墨行徵。”
南颜无语,随后便听见旁边其他洲认识这墨行徵的儒修窃窃低语。
“这墨行徵又来了,当年有人打趣说道生天玄宰座下有天地双骄,那暴毙的帝君是天骄,这墨行徵便是地骄,他师兄活着的时候,他就针锋相对,恨不能日日挑战。”
“前代帝君都死了快十二年了,这人也是够执着的,每到这场合就非要把他那短命的师兄又挂出来一遍,生怕世人忘了,也不知什么毛病。”
南颜颇有些诧异,低声问穆战霆道——
“这人是道生天宗主的嫡传,难道不应该是帝子吗?”
穆战霆道:“上代帝君是出身子洲的,本届子洲就不能再册封帝子参加山海禁决了,除非新的帝君满百年或中间暴毙,他才有机会获封帝子。若他参加,看这人气息沉敛,应和宋逐一样压制过修为,对上了恐怕胜算不大。”
南颜总觉得这人和少苍隐约有哪里相似,只是气态上更为活泼一些。
宴乐气氛正浓,墨行徵一抬手,殿外飞来青红双燕,道:“我辈修士,以武为上,不过今日既是来为云太妃贺寿,也当客随主便。诸位桌前有青红二燕,青燕为文斗,红燕为武斗。择文斗者,一个时辰内以太妃千秋为题,诗词歌赋不限,交由吾与四位元婴儒修前辈品鉴。择武斗者,按对应号签,赴殿后天地玄黄四座战台,三招为限,分出胜负即可。”
殿后……
南颜此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去赤帝瑶宫的秘地,最好是宗祠中放置她娘命玉的所在查探,闻言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武斗,随后她抬头看向穆战霆。
穆战霆毫不犹豫地一把抓向代表文斗的青燕,青燕顿时在案上化作文房四宝。
南颜瞬间想起了穆战霆那句震撼人心的“贺寿当敲鼓,一喝一下午”,顿时心神震怖,小声道:“大哥,昨天那诗……你当真要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