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南颜却是有点同情殷琊了,他的族人在封妖大阵内,应是不好过。
此时嵇炀上前一步,道:“老丈,我们想探听一些关于银鲛人的消息,传闻也可,价钱好说。”
那老丈一愣,随即笑道:“也是,来我们这北海的仙师十有八九都是为了银鲛的消息,毕竟银鲛可是个宝贝。”
南颜想起舅舅失去的那位鲛人,莫名有些难受,道:“来猎杀银鲛的修士很多吗?”
“您听我们这儿童谣唱的——皮为宁神鼓,油化万年灯,拔鳞造神甲,引血沃心魂,更有鲛心珠,来去任自由。”老丈说完,特地去看他们的神色,却现他们没有一个人脸上出现贪婪之色,自觉有些无趣,道,“二十年前来北海猎杀银鲛人的修士当真不少,不过银鲛人百年都难得见一次,那些修士十有八九无功而返,各位若是想猎杀鲛人,在近海转转便是,只要给巡逻的仙师缴足了好处,可任意停留,但万万不可去深海。”
“为何?”
“近二十年来,想进北海深处猎鲛的仙师,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南颜等人心头同时想到了南颐。
易地而处,换谁都不会在亲眼目睹爱人被当众凌迟分割后,还能容忍其他修士在眼皮子底下猎杀鲛人的。
“那,老丈可见过鲛人吗?”
“我哪有那福气见过鲛人,倒是村东头有个疯婆子,多年前被修士盘问过鲛人的事,现在也是逢人就说她有个鲛人女儿,仙师若愿意,可前往一寻。”
老丈说完,嵇炀就给了他三块灵石,让他离开了,随后略一思索,道——
“这封妖大阵不知何时才会有所回音,不如我们分头行事,那凡人说了这北海对修士有利可图,附近多半有坊市,可一寻入口。而这边尚需对鲛人有所了解,有备无患。”
南颜道:“好,那我与你一同打听鲛人的事。”
四人暂定分头行动,南颜与嵇炀同行,二人倒是不急,等到了村东头,远远见到几个打晒鱼干的村妇,正要开口去问,忽然一个渔夫跌跌撞撞奔来。
“不好了!孩子他娘快去看看,咱们娃儿不见了!岸边的船也丢了一条!”
“什么?该不是这两个孩子调皮把缆绳放了吧!”
村民们立即丢下手里的活儿,闹哄哄的一团里,南颜看见有个披头散的老妪,原本正在翻晒干货,看见一群村民从自己身边过,浑浊的眼神忽然慌乱起来。
“姣娘?”老妪回了屋,似乎没找到人,连忙跑出来,跟着人群的方向跑,“姣娘?你们谁看就我们家的姣娘了吗?”
老妪的声音迅淹没在喧闹的村民里,有些村民看了她一眼,心生厌恶,把老妪推翻在地。
“忙着找人呢,疯婆子别添乱!”
南颜抬头和嵇炀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南颜便拉低了帷帽,身形从原地消失,眨眼间出现在海边,神识铺开,探查周围半里范围。不多时便看见海中有一叶小舟,舟上一男一女两个幼童,看样子都只有四五岁大,小舟浮浮沉沉似要翻船,幼童还觉得好玩,在船边咯咯笑着。
这孩子都还太小,几乎没怎么启蒙,也不知道自己是闯了祸。
南颜暗自摇了摇头,听见嵇炀远远传声——
“镇兑合虚道,浮空三丈五,可不被阵法影响。”
南颜从不怀疑嵇炀的话,即可身形一动,岸边观望的凡人们只见一道白虹朝海心飞去,纷纷惊呼出声。
“有仙师出手!”
“是来救我们的孩子的?”
在上洲,凡人虽敬畏修士,但也深知修士素来无利不起早的本心,不敢指望修士主动施救,今日却遇上一位,顿时有些激动。
白虹眨眼间从海心那漂浮的扁舟上一掠而过,南颜一手一个将孩子抱在怀里,正欲回转时,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琴音。
南颜匆匆回头一瞥,只见身后数十丈处,虚空里裂开一道缝隙,一眼望去,缝隙中幽蓝浓暗,一股极寒、极诡谲的气息从裂缝中渗出。
瞬间,南颜觉自己好似被什么人的神识锁定了。
这神识极端可怕,当时初入辰洲时遇见的海枭城城主神识,与这道神识相比,有如天渊。
下一刻,海风倏然变大,一下子掀飞她头上帷帽,南颜明显感觉到那股锁定自己的神识震动了一下,凝滞间,虚空中无形封妖大阵又起了变化,强行将那道缝隙抹去。
……刚刚那裂缝中似有琴声传出,莫非是舅舅他当真听见了病酒?
南颜悬停了片刻,眼间封妖大阵气息要向她笼来,连忙足尖一点,徐徐飞向岸边。
“我把孩子带……诶?”
南颜还没落地,骤见海边的村民忽然跪倒一片,看着一个个虽跪着,但双手合十,倒不是像出于对她的感激,反而像是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