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可以剖取银鲛珠了。”城主看琴师的情况似有不对,道,“逸谷先生若有不适,这便安排先生休息可好?”
琴师的神情有些茫然,似乎不知为何心口骤然剧痛,闻言,起身向外走去:“对,我走前,还想为姣娘带些辰洲的凝玉梳……”
身后的屠宰者将刀刃从银鲛女心口刺穿,人群爆出一声欢呼,人山人海地挤向处刑架,想要近距离观察那稀世珍宝。
也就是在银鲛珠被剖出的那一瞬间,琴师离开的步伐被死死钉在原地。
“我要血!”
“给我肉,心口那块!”
“这鳞片说好了的,快割下来!”
他僵硬地回头,修士有心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失去了银鲛珠隐蔽气息,那鲛人、那心仪的、珍之如宝的人,就这样荒唐地,以最惨烈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姣娘,是你吗?”
那一刻起,琴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他的立场、他的修养、他的道德,斩开一条血路走到处刑架前,半跪下身,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鲛女没了气息的脸。
他的声音慌乱起来:“我做……我都做了什么……”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有些人想要上前,刚碰到琴师的衣角,就被极其强大的力量震开,吐血昏迷。
“南颐,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可是花了灵石的!”
“他南家的人都一样,莫不是和这妖物有什么奸情吧。”
“逸谷先生,你门庭高贵,这银鲛血肉属于玲珑京,请顾及寅洲颜面!”
乌压压的一片,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的荒唐。
到今天,他才知道,心心念念想白头偕老的人,是一头妖。
无数人在唾骂,鄙夷,琴师却恍若未闻,把鲛女残破的尸身抱在怀里,再抬眸时,无神的眼睛里,尽是一片腥狂。
“姣娘,有人拦着我们回家,你耐心等一下……很快的。”
他说完,还沉浸在幻象中的南颜,骤然听见一声镜子碎裂的响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南颜恢复意识的时候,现自己已经回到原身当中,动了动身子,现自己躺在别人怀里。
“阿颜,神识可还安好?”
南颜瞬间坐直了身子,目光清正地左右看了看,道:“我们最后是什么情况?”
嵇炀道:“我被南颐的影子控制,抱着你——”
南颜及时阻止他描述具体细节,道:“这之后呢?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先前的修士一定也有试图进入这场戏中,试图破开黄泉镜的,但最后陷在南颐为银鲛女报仇屠城的余波里。
那毕竟是化神修士,动起手来转眼间灭城屠国,哪怕是正面承受幻象,也是必死无疑。
“你看。”嵇炀拿出一面中央有了裂痕的古镜,道,“南颐心性入魔,屠一城之人,好在我有秘法,先将你们二人的神识送出,等到他屠完玲珑京后,摘取力量大耗的黄泉镜,此地以后应无幻境限制了。”
“这就是黄泉镜?”南颜看了两眼,看不出什么眉目。
“是,好似因为南颐屠城时力量太强,黄泉镜被震出一条裂纹,暂时不能用,除非到了化神修士手里。”
南颜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尾巴都冒出三条来,正抱着尾巴做噩梦的殷琊,一如既往地伸手捞了条温暖蓬松的大尾巴,舒舒服服抱在怀里,想到玲珑京事件始末,又难过道,“没想到这桩血案的原因是这样,那些修士确实该死,换了我,我只怕也会屠城。”
嵇炀却徐徐道:“若换了我,我至少不会伤害阿颜半分。”
“我哪有说你我……”南颜不禁把半张脸埋进狐狸毛里,小声道,“而且,少苍,我觉得那位逸谷先生,他……”
“南这个姓氏不多见,你怀疑他是你舅舅,也就是说,幻境中提到的那位南芳主——”
“我想应该……”南颜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想,“是我娘。”
她来上洲不久,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上洲的形势,在上洲中,有三大主洲。
天下第一大宗门,修者最高圣地“道生天”据子洲;赤帝南决云灭妖国,立赤帝瑶宫,据寅洲;真龙后裔一脉“敖氏”据辰洲。
说是海外有十二洲,其实势力最大的只有这三洲,而赤帝飞升后,原本赤帝瑶宫,由其女继任,号为南芳主。
想通自己的出身来历,南颜顿觉有点玄幻,如果她没有出家修心禁欲,这会儿怕是就要飘了。
不过南颜也微微松了口气,道:“如果是这样,那当年带走我娘遗体的,多半是寅洲赤帝瑶宫的人,如此我也算有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