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你动的手?”
嵇炀扫了一眼地上的骰盅,神色未变,道:“我刚刚自管事处来,还不知生何事。”
老弟子见他不卑不亢,道:“我们正与众位师弟师妹小赌着玩,却有人暗中袭击我。”
嵇炀顺着他的话问道:“哦?那坏东西是如何袭击师兄的?若是伤到了,何不请药堂的弟子一鉴?”
老弟子微恼:“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与众人一样,入门不过两日,若是有修为在身,怕是连山门大阵都不得入,师兄是如何窥知?”嵇炀顿了顿,道,“莫非,有人动了师兄这对骰子法器?”
骰子……是法器?
周围刚刚还不敢动的新弟子齐齐看向地上那对骰子。
老弟子眼底露出慌张之色,道:“胡言乱语!骰子怎会是法器?!”
嵇炀又道:“适才我在内堂看了一眼,堂中门规四百三十一条,门中禁止赌博,违者罚没赌资,销毁赌具,为师兄清誉计,这边把这骰子销毁——”
“你敢?!”
法器与修士相伴越久吗,心神越是相牵系,一旦毁损,肉疼还在其次,神识必然要受损。
老弟子如此反应,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竟然作弊!主事不管的吗?!把温骨丹还给我们!”
“对,把温骨丹还给我们!”
新弟子们群情激奋,有人甚至一步上前想动手。
众人这才恍然,刚刚那老弟子用来设赌的骰子竟是对法器,可操纵点数大小,正是来诓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
“放肆!”
老弟子一声暴喝,靠的近的人中,除了嵇炀神色如常,其余还是凡身的一个个新弟子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这是……”
“是神识镇压。”
人入炼气有小成后,便会有神识生于灵窍,也就是凡人所言之“阴阳眼”,不止可察周身方圆气机,也可用于震慑修为低于自己之人,令对方瞬间感受到自身修为之强大进而退避。
新弟子们大多连引气还没成功,面对修士的神识镇压,自然没有什么抵挡的手段。
“师兄得教你们点规矩。”
老弟子一招镇住众人,面上略显得色,点了点新来的弟子们,说道:“我知道你们先前的出身,就算不是富贵官宦人家,也是父母的怀中宝,但是入了修界……我不妨就直说——”
“是龙,你就盘着,是虎,你就趴着。”
嵇炀低头看接话的南颜,后者躲到他身后,怂道:“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
老弟子正准备说“来了仙门就得遵循仙门的规矩”云云,但对比了一下,觉得南颜的说法比较有气势,道:“这丫头说的好,不管是龙是虎,你们在这儿就是最下等的蝼蚁,今日是师兄大慈悲才给你们一个面子,若是放在我们刚入门时,每人每月所得,都需上缴五成给师兄!”
五成!
一个新进的外门弟子,除刚入门,每月需得劳作后,才可获得三块灵石和十枚温骨丹,上交一半他们此生怕是筑基无望。
所有人听得脸色青,四下环顾,只见旁侧负责放新弟子物品的管事也一言不,冷眼看着老弟子欺压敲诈,一点要出手管闲事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老弟子见已震慑到位,话锋一转,道,“我们这一辈待师弟师妹是极好的,每人每月只需上缴一枚灵石三颗温骨丹,今后若被其他峰的弟子欺了去,可找我们求助。”
仰月宗三峰六堂,内门弟子三百外门弟子三千,人多了自然会拉帮结派,很难独善其身。
“可是,三颗温骨丹也……”
南颜看周围人无不露出肉痛之色,又抬头看嵇炀,后者完全不为所动,正在她以为嵇炀真的要和老弟子顶到底的时候,他上前一步,果断拿出灵石和温骨丹。
“今后我与舍妹多蒙师兄照顾,多的温骨丹只当赔罪。”
服软之,掏钱之快,令人震惊。
老弟子愣了一下,心道本来以为这人是个刺儿头,没想到是个傻子,丹药对新入门的修士何其珍贵,竟这般献出。
但多点好处他们也不会拒绝,道:“你很是识相,师兄也不是小气之辈,这竹简的活计你挑两个吧。”
余下的竹简油水不多,但比起在木牌上剩下的还是好上不少,嵇炀迅挑了两块,分别是分拣草药和炼器堂甄选矿材的活,随后便拉着南颜离开了。
“哥呀。”
“怎么?”
南颜从怀里的小纸包里拿出一块南瓜糕分给他半个。
嵇炀摇摇头推回去:“你吃吧,有话直说。”
“唔。”南颜咬了一口南瓜糕,慢悠悠道,“送那么多东西出去,你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