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颐睁着眼睛看着容琛,发现窗户外面已经黑下来了,房中烛灯也点燃了,他让容琛上床和他一起睡。容琛不小心撩起袖子,魏颐看到容琛两边手腕处都缠着纱布,不由分外好奇,容琛躺下后,他就用手握住容琛的手,摸上那纱布,有一边还是刚才取血的那一只,有些血渗出纱布来了,魏颐看后,突然心中一痛,恍然明白了自己刚才喝的是什么,他眼睛睁大,愣愣把容琛望着,声音虚弱低哑,满是悲伤,&ldo;你……,你刚才给我喝的是你的血么?&rdo;雪颜魏颐看着容琛的手腕,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眼里的忧伤似乎凝固成了实质,能从眼里溢出来。容琛将魏颐搂紧,在他额头上亲吻,对自己手腕上的伤并不介意,道,&ldo;朕血气旺盛,流点血,没什么,以后很快就补起来了。&rdo;魏颐因他的话而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出神,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半天嗫嚅道,&ldo;你何必这样做。你这样,我更难受。&rdo;容琛道,&ldo;朕不准许你离开,你既然难受,就更不能走,知不知道。&rdo;魏颐抬头对上他温柔中带着痛苦的眼睛,&ldo;你总是这样霸道,都不留我一点自由么?&rdo;容琛心痛难忍,手紧紧搂着魏颐的腰,&ldo;朕就是这样霸道。你要自由,那你就快点好起来,来向朕要。不然,朕是不会给你的。&rdo;魏颐从没有在容琛那黑色的眼瞳里见过如此深刻的疼痛,不由得莫名心酸,点头,&ldo;好。那我病好了,你得多听我的意思,不能总是拘着我。&rdo;容琛道,&ldo;朕应你。&rdo;魏颐接着就说道,&ldo;那你现在就先答应我一件事,可行?&rdo;容琛想说不行,一定要等他好起来,但看他那殷切的目光,只得点了头,道,&ldo;何事?只要你好好活着,你不离开,朕就应你。&rdo;魏颐露出了点笑,&ldo;我不会离开的。你答应我,不要再给我喝你的血了。&lso;容琛马上拒绝,&ldo;这个不行。&rdo;魏颐道,&ldo;你刚才还应了我,现在马上就不行了,你让我如何信你。&rdo;容琛道,&ldo;你现在来和朕抠这种字眼,你不喝朕的血,身体只会更冷。你这该是中了毒,朕已经让到民间去找解毒圣手去了,不久就会有消息,你只要再熬一熬,一定有人能够解你的毒。朕的血,你一定得喝。&rdo;魏颐听他这话,心被揪起来了一般地痛,他这样喝容琛的血,容琛怎么办呢,而且,想到那是血,他还要喝的话,和怪物有什么区别。魏颐摇头,道,&ldo;我不喝。你不要给我喝,我自己熬得下去,求你,你别再给我喝了,那不好喝,说不定下次我就会吐出来。&rdo;容琛故意生气地道,&ldo;这可是龙血,哪有不好喝的道理,这天下,也只你能喝到了,还如此不知足,还嫌弃。&rdo;魏颐道,&ldo;有你这样自吹自擂的么。&rdo;容琛听了魏颐这故意戏谑的话,满是疼痛心酸,突然将魏颐抱紧,在他脸颊上亲吻,声音里也带上了痛苦,道,&ldo;你就不要再让朕担心难受了,为何就不能配合一些。&rdo;容琛的话让魏颐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接下去的话。魏颐之后又睡过去了,他想,如果他真的能够活下来,他以后一定就为容琛而活,因为本来他应该死了的,是容琛要他活下来,他才活了。魏颐这次睡过去,到第二天下午都没有醒。容琛为了守着他,几乎没有理会过政务,全是太子在处理。容琛又给魏颐喂过一次血,但是魏颐说他不喝,会吐出来,即使睡过去了,他也这么办了,即使容琛给他喂下去,他喝完就吐了出来,而且,不仅是血,即使是水,他也喝不进了,喂完就吐。容琛被魏颐这个样子吓得六神无主,这还是他第一次处于这种状态,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把魏颐搂着,连手都发抖,他茫然无措,像个失去了家的孩子一样。太医们来看了,大家觉得魏颐这个样子分明是救不活了,但没有人敢说出来,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而且,看皇帝那个样子,分明也是需要医治的。容琛失血过多,因为亲自照顾魏颐又心力交瘁,担忧痛苦,整个人显出一种灰败来,距离以前那位雄心勃勃,睿智深沉的帝王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但是,他身上的威严和气势一点也没有少,加上他现在分明因为子琦公子的病精神受了过度刺激,显得情绪不稳,这时,更是无人敢惹皇帝不快,怕惹祸上身,殃及家人。虽然太医们都战战兢兢地什么都不说,但容琛心如明镜,他什么都知道,都明白,他知道魏颐虽然答应过他,等他病好了,他从此心里就只装他,而且说爱他,&ldo;爱&rdo;,想到魏颐对他说这个字,他的心里就又是欢快又是难过,为何,魏颐现在才对他说。魏颐虽然这样说,但他却只是给他一个虚幻的美好梦境,他一点也不信守诺言,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不醒来了。容琛想到此,心里升起莫名的怒气,他真想将魏颐给一巴掌打醒,但是,眼睛看着魏颐的脸,什么怒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怜爱心痛。太子容汶熙来到魏颐这院子里的时候,进屋看到自己心目中那高大威严的父亲满面憔悴地注视着床上的人,那种悲伤,甚至让容汶熙觉得,他的父皇其实是在哭泣。容汶熙本来要向容琛请示事情,此时也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赶紧退出去了,因他明白,他父皇的这个样子,怕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个人是他的,那些悲伤是他的,那些追思是他的,那间寝殿,那个空间是他的,只是他的。他不应该进去。容汶熙这才想到,也许,他的父亲对那个子琦公子,或者,该是他的大哥,是真心爱着的,是恋人的方式。魏颐身体越来越冰冷,连心跳也越来越缓慢,容琛握着他的手,一直守着他,看着他,他的心似乎已经冻成了冰,他冷静地明白,也许,魏颐是真就要这样离开了,他和魏颐之间的那些约定,也会随着魏颐的死变成空口契约。容琛心理上不愿意承认魏颐会离开他,但理智却冷冷地告诉他,他即使是帝王,也控制不住别人的生死。容琛的心已经冷了,他想着,魏颐真走了,他也该留在他的陵寝里,等他千秋之后,两人就能够在一起,是永远在一起。希望到来时,容琛甚至不太能够相信。这天,李昌中不顾礼仪地飞快跑进魏颐寝殿,整个人因为紧张和激动而颤抖,对容琛磕头,道,&ldo;有一个奇怪的老头子揭了榜,说是能够治子琦公子这种&rso;冰美人症&lso;。&rdo;容琛开始并没有反应,似乎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李昌中这话的意思。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飞快地冲到李昌中面前,因为期待过大,话语里甚至带着惊慌恐惧,&ldo;你说什么?&rdo;李昌中急切地道,&ldo;有个干瘦的老头子说能治子琦公子的病,而且他嘴里描述的&rso;冰美人症&lso;和子琦公子的病状一模一样。皇上,公子有救了,他有救了。&rdo;李昌中说着,已经哭了起来。容琛的手紧紧握成拳,面色凝重,如同是遇到大敌来袭,生死关头。他道,&ldo;人在哪里,带过来了吗?让他赶紧进来治!&rdo;李昌中赶紧道,&ldo;因他说得详细,已经带进宫来了,现在就在青碧院外面侯着。&rdo;容琛喝道,&ldo;不要哭哭啼啼,赶紧让他进来见朕。&rdo;李昌中应着,又飞快地跑出去了,但容琛却在屋子里跺脚,这个等待的过程此时对他太漫长,让他不断煎熬。李昌中其实是飞快地跑出去,根本来不及说话,就扯着那干瘦的老头子就往屋子里跑,将那老头子带到容琛面前,也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但容琛却觉得似乎等得天都要荒了。李昌中将那个老头子拉进去,就朝皇帝道,&ldo;皇上,就是他。&rdo;容琛虽然心中着急,面上却还是沉着的,打量了那老头子几眼,即使这个老头子说可以治魏颐的病,但他对于任何接近魏颐的人都持怀疑的态度,总要挑剔一下,所以也并没有忙着就让他去看魏颐。这个老头子矮瘦矮瘦,不过,即使被李昌中那么着急地拉进来,他也没喘口气,见到皇帝也是不卑不亢,没有半点卑躬屈膝。李昌中看这个老头见到皇帝也不跪,赶紧就道,&ldo;神医,这是皇上。&rdo;意思是让他下跪请安。但皇帝在这老头子下跪前就发话了,道,&ldo;不必多礼,还请给病人看病吧。&rdo;容琛面色憔悴,但是依然气势十足,气度雍容贵气,不怒自威,不是凡人。那老头子也没有太拘礼,看皇帝这么说,就真不多礼了,目光一转,转到床上去。他本来面色深沉,似乎很有一手的模样,只是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时候,容琛见到他眼神分明闪了一下,似乎很兴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