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爹说完那番话,她惊吓得不敢再多说,只好另做打算,盘算着在路上再想办法逃走,可是一路上都没能逮到机会,本来她还寄望着等到进了凌家门后,趁人多时脱身,所以从一下花轿,她就一直自红头巾下细心留意周围的动静,没想到从大门进到大厅就花了不少时间,其间只听到人声沸腾,且看到无数大大小小的脚。拜完堂后,又花了不少时间,转弯转了个头昏脑胀才到达这新房里。
别说人生路不熟,在仓惶恐惧下,叫她如何能一下子记得牢那么多曲曲折折的弯径回廊?而且,就算她能记住,又如何能避人耳目地逃出这偌大的山庄而不被人发现呢?
现在已经快将午夜——这是刚才其中的一个婢女告诉她的,而且她还说她家的少爷就快要回新房了。
老天爷啊,我该怎么办?
连君瑶刚站起身,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吓得赶紧又坐下,拉好喜帕。
☆☆☆
凌洛风一路朝映月阁走来,被轻风一吹,酒意散了三分。虽然只有二十来天的时间预备,但以青风山庄的财力、势力,婚礼还是办得很盛大,很热闹。
到了映月阁的门前,他摒退了随从,独自推门入内。
这映月阁就在他居住的听涛阁隔壁,两栋小楼位居山庄的南边,隔湖与观湖阁及其他几栋小楼对望。
他穿过雅致的庭院,绕过幽雅曲折的回廊,直到新娘房的门前,打开门,就看到他的新婚妻子正端坐在喜床上,而且两只细白的玉手正绞得死紧。
可怜的小东西,必定紧张得要命!
他咧嘴一笑,阖上门,缓步走向她,轻轻揭开她的喜帕,露出她绝美的娇容。
“别害怕!”他抬高她垂下的螓首,柔声说,随即又皱起眉头,“你爹他们又没给你饭吃吗?”那张精致的小脸瘦得只剩两只大大的眼睛。
“不,不是。”连君瑶慌忙否认,爹说过若是她在相公面前说爹的不是,那他一定会怪罪爹,因而对爹不利的,“爹和媚姨他们待我很好,不但叫丫鬟日夜照顾我,还请了大夫为我看病,也没再打骂过我,而且又日日给我做许多好吃的东西。真的,他们个个都待我很好。”
凌洛风见她焦急地为她那没天良的爹及姨娘辩护,不觉有些心疼。这可怜的小东西必定是平素被虐待得有够惨,才会把这一点点的小恩惠看得比天还大,居然就这样不计前嫌,反倒为他们说起话来。
“你,你生气了吗?”见他沉默不语,连君瑶不禁心慌了起来。
眼见她一脸的惊惶,凌洛风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他没说出他正在一步步毁了连家,不过反正他也不会再让她跟那一家没血性的人来往。
“嗯,秋香说,都是因为你,所以这段日子来,他们才会对我这么好的。”连君瑶绞着手,一颗心也跟着绞痛。他给了她这么多的恩惠,她却无从报答他,甚至连以身相许也不可能。“谢谢你!”
凌洛风笑一笑,又抬起她低垂的下颚。
“为什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想我想得茶饭不思?”
连君瑶羞得满脸通红,一副想着洞来钻的神情,“没,没有。”她嗫嚅地说,下巴被他制住,她只好垂下眼不去看他那抹了然的笑容。
凌洛风朗声笑着,心情大好。他娶了个好有趣的小妮子。撒谎的女人他看过不少,却从没看过口里撒着谎,脸上的神色却明明白白地摆着自个儿在撒谎的女子。
“骗人!”他伸手在她嫣红的粉颊上羞羞她。
“我,我只是胃口不好,自己……”她越说越小声,因为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日夜思念着他,但她又怎配思念他呢?
“喔,对了,你几时醒来的?”凌洛风想起她的病。
“之前都是迷迷糊糊的,七天前才完全清醒。”
那不是昏迷了十几天?“可怜的小宝贝!”凌洛风很自然地将她圈进怀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心疼了起来,“那现在都痊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