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去卫生间拧了把热手巾,细细擦干净那张花猫脸。
「紫阁,你打他哪儿了?」子航温润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疼爱,让紫阁大为安心。
「我把他的一只眼打成了熊猫眼。」
「一只眼青怎么叫熊猫?我们去跟他理论,他要敢不承认,我们把他打成真正的熊猫!」
紫阁笑起来。
冬末,雨混着细碎的雪珠,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地面潮湿泥泞。
子航开着车回家,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大大的登山包压在细瘦的肩头,手里拖着个箱子,不是紫阁吗?
子航把车靠边,摇下车窗,伸出头去叫,「紫阁。快上来。」
紫阁上了车,子航看他外衣全湿了,拿过后座上自己的外套把他裹住。
「怎么了,这个天搬家?」
「不是,房东把房子租给一个公司做办公室了,房租涨了一倍呢,叫今天就搬走。」
「混帐!这么欺负人!你这是去哪儿?」
「不知道,找个招待所先住下来,再找房子。」
子航发动汽车,「去我家,先住下再说。」
紫阁结巴起来,「真……真的?可是我……」
子航说:「不用可是。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这种天气在外面飘荡,更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紫阁紧一紧身上子航的外套,用力地吸吸鼻子,神情非常趣致,子航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紫阁说:「啊,老大,你的车真好。」
自从子航为他出头摆平了搔挠他的美国人以后,他便一直老大老大地叫子航。
老大,你罩着我。
老大,你有同声翻译的资格啊。
老大,你真了不起。
老大,老大,子航无声地绽开笑容,想起以前紫阁一声声地唤他「先生,先生。」
无论怎样地称呼,无论怎样地装扮,无论记得与否,紫阁永远是他放在心尖上怎么疼也不够的人。
子航说:「普通的大众罢了。」
紫阁说:「可是很宽敞啊,垫子也特别地舒服。」
子航转过脸来看着紫阁,慢慢地说:「曾经有一个人,他有晕车的毛病,我开车带他出去的时候,他常常窝在座位里睡觉,所以我想,我一定要把车子换大一点,垫子弄得厚软一点,等他回来时让他坐着舒服。」
紫阁认真地听着,叹一口气说:「要是有人也对我这么好就好了,老大,你说的这个人,她现在在哪儿呢?」
子航说:「他?他已经回来了,可是,我还没有跟他相认。」
紫阁说:「为什么?难道你们之间有误会吗?」
子航说:「不,不是。」
紫阁看着子航脸上浮起的浅浅忧伤,体贴地住了口,忽然笑起来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老大,其实我也晕车。」
子航温和地笑了,当然,你当然晕车,我当然知道,他想。
「所以,这可不就显出厚垫子大座位的好来了?」子航笑着说,把暖气开得大些,
「只可以小睡一会儿,今天突然降温,小心感冒。」
「哦。」紫阁像一只小猫一样圈成一团,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
子航把紫阁带回了家。两个人进了门,紫阁把脱下的湿碌碌的鞋子放在鞋架下层。
那是过去他常放的位子,子航看着,觉得他只是去了小院儿一趟,仿佛从未稍离。
那边紫阁抬眼就看见了满屋无处不在的照片,惊叫起来,「咦,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