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头沈甸甸的,好像有什麽很重很重的东西压在上面。
他还不知道,这种东西就叫做责任,但他已经决心去肩负它了。
无论再苦再难。
破界山死一般的静。
山对面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高台,足有三十几丈,十二名身着天青道袍的道士在台上团团围坐,每人手上握一柄桃木剑,剑尖指天。一道灵光就从剑身延伸出去,直奔长空,跟其余十一道灵光交织在一起,宛如一个巨大的锅盖,倒扣在山顶上。
高台之下,聚着十几名玄衣道士,手握宝剑,神情凝重,似在守卫。这其中只有一人身着灰色道袍,赫然竟是白山道人。
忽然,山中发出一声大叫:“我受不了了!”
一道黑影冲天而出,想冲破“大锅盖”的结界杀出一条血路,可是它连“大锅盖”的边儿都没有碰到,便惨叫一声,跌落下来。
它在地上痛苦的滚了几下,现出原形,原来是一只獐精。
白山道人眼中凶光一闪,快步走到跟前,一剑刺出。
“且慢。”一名玄衣道人架住他的剑锋,“观主说,留活的。”
白山讪讪回剑:“观主吩咐,自然遵从。”
玄衣道人取下腰间铁八卦,在獐精身上一照,獐精便被吸入八卦之中。
白山偷眼去瞧那八卦,神情一变再变,不知在打什麽主意。
玄衣道人目光逡巡,忽道:“你看那是什麽?”
白山顺他手指处看去,一行人马正迤逦而来,虽然不认为是寻常百姓,可身上又看不出什麽妖气。
他快走两步,阻到这一行人马跟前,喝道:“你们是做什麽的?”
当先那人微微一笑,跳下马,对着白山一揖:“道长有理,鄙姓骆,草字善茗,是此地乡绅。闻听鸿都观的道长们大驾光临,为本地斩妖诛邪,心中不胜感激仰慕,特备一些酒菜,犒劳诸位道长。”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得体,鸿都观众人都觉面上有光。鸿都观声名在外,走到哪里都有信众朝拜,这些道人本来见惯了,不过想到这偏僻的小城也有人对他们推崇有加,还是不免有些得意。
白山道人将信将疑:“附近村民生怕被殃及,早就远远躲开,如此险地,居士难道不怕?”
骆善茗哈哈一笑:“天下谁人不知鸿都观的道长法力高强,所到之处,群魔授首。有诸位道长在,在下何惧之有?实不相瞒,在下早些时候为了贩货曾经路过此山,为山中妖魔所害,在下虽然侥幸逃得性命,可是货物尽失,几乎倾家荡产。在下与这破界山的妖魔不共戴天,恨不能亲眼见群妖毙命,好吐尽心中这口怨气!”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白山的疑惑也去了八九分。
骆善茗察言观色,吩咐手下打开食盒。他显然是用了心的,几样素菜做得甚是精致。众道士一路奔波,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用饭,见了都是食指大动。
白山指着马上鼓鼓的一个皮囊,问道:“那又是什麽?”
骆善茗道:“是些薄酒,我想山间清冷,尤其夜晚风寒露重,备些酒给道长们暖暖身子。”
白山还未开口,一旁玄衣道人笑道:“居士想得周到,不过鸿都观戒律森严,酒是不能喝的,这些素菜倒是可以留下。”
又一名玄衣道人道:“寒泉师兄,我看这事还要禀告观主,再决定收是不收。”
寒泉点头道:“也好。”衣袖一挥,一道狼烟飞上半空。
高台之上,一条白影如一只灵鹤翩然而落,白衣飘飘,广袖轻扬,衬托出一派道骨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