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个给你。小乌鸦就是为了这个才闯进震山大王的地盘吧?”
那是骆善茗的玉佩。狐了了默默接过,见上面已经多了一道裂痕,有血丝渗进去,於是翠绿之中又多了一抹凄艳的红,看来触目惊心。
狐了了捂住心口。真奇怪啊,明明不是在山下,姥姥的咒术也解开了,为何疼得反比上次更厉害了?
狐药郎了然道:“这东西是那个凡人的?”
狐了了沈默了好久,低声道:“是我害了他!我本以为把这个东西扔了,小乌鸦就不会再想那个凡人,就会跟我一起快活地过日子。可是我没想到,他即使什麽都记不得了,那凡人给他的东西,他仍然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他……”
声音有些哽咽,後面的话已然说不下去。
狐药郎走过去,一只手搭在狐了了微微颤抖的肩头。狐了了反握住他的手。“狐药郎,不知为什麽,我的心好疼好疼,疼得都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
狐药郎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个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只知道胡闹欺负人,那个自大爱美又爱炫耀,那个聪明狡猾又有些傻气的天真的狐了了,从这一晚开始,也许就要消失了。
即使曾经无比厌烦过那个狐了了,此刻,狐药郎的心里只觉得惋惜。
成长,要付出代价。成长以後,要付出的也许更多。
乌三郎足足昏迷了五天,到第六天上才醒过来。狐了了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外面煎药。他的白衣已经成了花衣,素来一尘不沾的脸也被烟熏黑了。他这一辈子还是头一次不顾仪容,不顾身份,做他以前嗤之以鼻的事。
可怕的是,他居然还做得很开心,甚至有些心得出来。
他满脸喜色地推开竹门,叫道:“小乌鸦,你醒了?”
乌三郎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伤口还没好,不能随便起来。”狐了了抢过去扶他,却被他嫌恶地拍开了。
重伤未愈,只是很轻很轻的一掌,却像是拍在狐了了的脸上,心上。
若是七日前的狐了了,也许早就跳起来,大骂小乌鸦不识好歹。而今,他只是讪讪地收了手。
狐药郎在一旁看了不忍,过去将乌三郎扶起。
乌三郎的目光四下游移,双手也急切地在床上摸索。
狐了了咬了咬嘴唇,终於还是掏出那块玉佩来:“你可是要找这个?”
看到玉佩,乌三郎的眼中忽然有了光彩,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扑上去一把抢过玉佩。
狐了了失声道:“小心你的伤口!”
可是已经晚了,乌三郎疼得跌回床上,手里却紧紧握住玉佩不撒手。
狐了了抢上去扶他,却再一次被他拍开手。他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藏在棉被里,护住了玉佩,抬头看狐了了时,眼中满是戒备和恨意。
被他看的心中一疼,狐了了强笑道:“我只是想扶你起来,没别的意思。”
见乌三郎只是愤恨地盯着自己,狐了了试探地迈上一步,讨好地道:“我不会再抢你的宝贝,那东西摔坏了,我帮你修好它,好不好?”
乌三郎反把身子又缩了缩:“骗子,坏蛋!”
狐了了身形一顿,如遭雷噬。他怎麽也想不到,那个纯真善良的小乌鸦,也会有如此忿恨的眼神;那张总是傻乎乎笑着的小嘴,也能用如此怨毒的口气说话。
狐药郎低声道:“他什麽都想起来了。”
於是最後一点的希望,也如枝头飘零的落叶,最後归於尘土。
曾经,狐了了以为,自己不会後悔。
帮乌三郎忘记不愉快的事,让他重新找到生命中的快乐,这是一件多麽好的事。
可他却没想到,乌三郎根本不想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