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离的双手握紧:「你来救你的兄弟,却为什么要害得我兄弟骨肉分离?为什么?」
一声嘶吼,鞭子抽了下去。
真的很痛。沈雁石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心里倒是对这个正在对他施以严刑的人没什么怨恨。尽管当时为情势所逼,下手不得容情,沈雁石仍是不由感到愧疚,尤其是在面对死者亲人的悲痛的时候。
一鞭下去见了血,地沟离的眼睛就红了,露出嗜血的光芒,鞭子更是挥舞得得心应手。
最初沈雁石还会在心里默记鞭数,到了后来,这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衣服已经碎成片片,湿呼呼的,上面有血有汗,意识也开始模糊,只有鞭子抽打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住手!」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这么说。
「青木使你做什么?」
「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主人说过要留他一口气,人死了,看你怎么交代。」
「可是——」
「人交给我,出去!」
接着,好像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发。很轻,很舒服,忍不住把脸也凑了过去。
「沈雁石。雁石?」
有人在叫自己,应该响应的,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试着,扯出一个微笑来。
子青,是你吗?
「你复原的很快,看,伤口已经结痂了。」
邵云扬虽是在笑,笑容却很勉强。任谁面对沈雁石身后的那些纵横交错的丑陋伤痕,想来都不会开心的。尤其是邵云扬。想起那日沈雁石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样子,他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扭住,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
如果再晚去一步,也许他真的会死吧。还好!
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抚那痕迹,却换来一声闷哼。
「痛了?对不起。」
沈雁石道:「这点痛我还是忍得住的。我还没谢谢你为我上药,你怎么反而道起歉来?」
顿了顿:「现在我伤也快好了,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身子一震,邵云扬涩声道:「你不想见到我?」
沈雁石道:「当然不是,我现在是个阶下囚,你来得如此频繁,只怕会招人怀疑。」
沉默许久,邵云扬轻声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沈雁石转过头来,清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你对我的恩情,只怕沈雁石今生无以为报,若再连累了你,我于心何安?」
邵云扬低声道;「我不要你的回报。」
忽然他抬起头来,握住沈雁石的双肩,深深地道:「雁石,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的心意?」
看到对方眼中的回避,他苦笑:「你知道,你知道是不是?」
沈雁石忽然淡淡地笑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些事情是不会因为这样就改变了的。」不知为何,从邵云扬的脸上他看到了自己。
邵云扬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笑容。这绝不是他所熟悉的,属于沈雁石的那抹温和的、清淡的笑容。这笑容恍惚如梦,朦胧似烟,明明不是苦笑,却带着说不出的凄楚,看得人心都痛了。
一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脱口而出:「那个姓岳的值得你为他如此吗?你知道吗?你被陷这些天,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如果他待你有待沈凤举的一半,有怎会放任你留在这里?」
好尖利的话!如果言语也能杀人的话,沈雁石只怕已经死了几十次了。现在,就算他的人没死,心也死了。
邵云扬的话句句戳中他的痛处,那日见到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石室中哭泣的凤举,不停发誓永不离开的子青,以及……呆立在门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