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脸色又不好看了。方横斜道:&ldo;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想对付的只是我而已。&rdo;天将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年,他们之所以能随心所欲地发展势力,是方横斜这顶巨伞将他们笼罩在暗处。方横斜道:&ldo;接下来,才是硬仗。&rdo;长云子不是长生子,即使身边有两个帮手,也不是贺孤峰的对手。长云子也不是阿裘,没有玉石俱焚的魄力。所以,在两个年轻人相继被树枝穿喉之后,他落于下风,渐渐力不从心。贺孤峰眸光一闪,右手摊开,微微向前一送,树枝被从中剖开。若非他手缩得快,只怕连手掌也要一分为二。长云子一怔,随即喜形于色,手中钓竿如海浪一般,层层攻来,竟是密不透风得毫无破绽。既然没有破绽,只能贺孤峰化指为钩,在钓竿的顶端轻轻一钩。长云子立刻使出长生子平生最自负的绝招‐‐腾云破浪!一刹那,钓竿仿佛变成了一把剑。一把锐不可当的剑!贺孤峰笑了。他突然将钓竿弯了过来。当钓竿从长云子喉咙中间穿过时,他还没有想通,自己的武器怎么会变成贺孤峰手里的杀器。钓竿断成两截,被抛在地上。贺孤峰整了整衣裳,转头对挂在院内树枝上,挂了有一会儿的人说:&ldo;看够了?&rdo;那人戴着鬼面具,看上去有些狰狞,但身上的袍子却松松垮垮的,露了大半的胸膛和大腿,袍子下竟似什么都没有穿。面具上眼睛处是空的,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眨了眨:&ldo;还不够。&rdo;贺孤峰左脚微微一挪,面对着他道:&ldo;你可以下来试试。&rdo;那人摇了摇头道:&ldo;我不试。&rdo;&ldo;为何?&rdo;那人道:&ldo;因为站在这里的贺孤峰,并不是完成的贺孤峰。&rdo;贺孤峰道:&ldo;你想看我的剑。&rdo;那人道:&ldo;剑是身外物,有剑无剑,贺孤峰都还是贺孤峰。&rdo;贺孤峰道:&ldo;那你想看什么?&rdo;那人道:&ldo;心。&rdo;贺孤峰皱眉。那人补充道:&ldo;遗落在云群楼的心。&rdo;贺孤峰的脸上顿现凌厉之色。那人突然叹了口气道:&ldo;我本是来杀你的。&rdo;贺孤峰冷冷地说:&ldo;你以为你能?&rdo;&ldo;我能。&rdo;&ldo;来杀。&rdo;那人摇头道:&ldo;我现在却不想杀了。&rdo;贺孤峰道:&ldo;为何?&rdo;那人道:&ldo;我杀你,是因为你逐鹿之心,问鼎之志。&rdo;贺孤峰脸色一紧。&ldo;我不杀你,是因为……&rdo;从面具后看来的目光竟透着几分怜悯和幸灾乐祸,&ldo;你志气仍在,却失了心。&rdo;贺孤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ldo;千岁爷。&rdo;那人没有否认。贺孤峰沉默了会儿道:&ldo;阿裘是你的人?&rdo;千岁爷扭头看向树梢,抬起胳膊,枕着脑袋,慢悠悠地说:&ldo;我并不想杀你。纵然你操纵紫纱夫人,四处煽风点火,妄想颠覆景氏江山,但紫纱夫人已死,你不过是一座孤城的城主,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权无势,只会利用女人,所作所为实在有限,杀之无用。&rdo;贺孤峰的拳头猛然握紧。千岁爷道:&ldo;被阿裘重创后的你,更是练武功都只剩下了那么一丁点儿,我同情你尚且不及,又如何舍得杀你。毕竟,一个绝代高手像只丧家之犬一样东奔西逃,还与虎谋皮,这么有趣的事,不是时时都能看得到的。&rdo;贺孤峰杀意盈盈。他的手中依然无剑,他的心中的剑却已出鞘。千岁爷仿佛毫无所觉,又道:&ldo;不过我依然来了。并不是因为我想杀你,而是想知道,那个千方百计地将你逼上绝路,希望引我出手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rdo;这个问题也是天将想问方横斜的。重新上路之后,他忍不住将心中的疑团再度问出了口。为什么一定要杀贺孤峰?纵然贺孤峰是平王之后,却不及手握重兵的南疆王霍决威胁更大。方横斜道:&ldo;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引出千岁爷。&rdo;天将疑惑道:&ldo;试试?&rdo;&ldo;事实上,这已经是我援手千岁爷道:&ldo;点很准,力不稳,应该是名家之后幼年时的作品。皮休一?&rdo;贺孤峰气息微急。千岁爷看着他,缓缓地叹了口气。他叹了不少气,这一口最为沉重:&ldo;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吧。云群楼一旦触发,就会全面锁死,不能进,只能出,但出口只有一个,就是你日日夜夜派人把守的那一个。这么多年,那扇门始终没有开启。里面的空气会越来越稀薄,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人根本撑不过去。&rdo;贺孤峰脸色苍白而阴沉,犹如暴风雨前的天色。千岁爷唇角微扬,笑容里带着几分恶意和嘲弄:&ldo;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再见你。&rdo;贺孤峰出剑了。没人看清他的剑从何而来,连一直盯着他的千岁爷也没有看清楚。当他看到那把剑的时候,剑尖已经在他的胸前,仿佛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会刺穿胸膛。可是,这一点点却如千山万水一般遥远。贺孤峰死死地盯着突然出现在千岁爷胸口的马头,双眼通红。千岁爷敛目,看着剑尖微微地颤抖起来,笑眯眯地推开他的剑,从树枝上跳下,施施然地往外走。走到门口,贺孤峰突然开口:&ldo;东西留下。&rdo;千岁爷扬眉,拇指和中指拈起马头打量了两眼,随手向后抛去。贺孤峰单手接住,剑尖缓缓下垂,&ldo;叮&rdo;的一声打在地上。千岁爷走出院子,眼中的笑意完全褪尽,剩下如夜空一般浩瀚而深沉的黑暗。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ldo;不杀了他?&rdo;千岁爷道:&ldo;他武境已破,再难达武学巅峰。一个失了心的武夫,杀之无趣。&rdo;那人道:&ldo;西南诸事已了,我要回宫复命了。&rdo;千岁爷轻笑起来。那人面露骇色。千岁爷阴沉地说:&ldo;沈正和比想象中的更没用,上京这么久,不但没有牵制住方横斜,还让他腾出手到西南兴风作浪。你回京之后,再推他一把。&rdo;那人道:&ldo;沈正和已经与瞿康云联手,将方横斜逼得走投无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