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枕流拿起桌上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一下碗,无声叹息。他只被关了一夜,放行&ldo;寺庙神佛不去拜,民间疾苦不去访,来我这里拜个什么访?你先前不来打扰,很好。&rdo;接话的是戴宝贝,显然默认了&ldo;夙沙公子&rdo;的身份,&ldo;现在却很不好了。&rdo;唐驰洲道:&ldo;林庄地处栢州境内,与平波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多年相安无事,若能持续下去,才是真的好。&rdo;夙沙公子冷笑道:&ldo;率两万兵马说风凉话,唐总兵井水不犯河水的方式倒是很别致。&rdo;&ldo;我也是无可奈何。&rdo;唐驰洲摇了摇蒲扇,&ldo;若非夙沙公子扣了新上任的军器局掌局,我何至于大老远地跑来给你添堵?&rdo;夙沙公子道:&ldo;没了他,百姓吃不饱饭吗?&rdo;唐驰洲道:&ldo;没了他,将士手中无铁,何以保家卫国?&rdo;夙沙公子道:&ldo;依我看,她们手中之铁不是用来保家卫国,而是对付我们这样手无寸铁的良民。&rdo;唐驰洲笑笑:&ldo;夙沙公子纵然手无寸铁,也可搅得周遭鸡犬不宁。&rdo;&ldo;谁让这年头鸡不好好当鸡,狗不好好当狗,尽当斗鸡走狗。&rdo;唐驰洲手掌在蒲扇上轻轻地拍打:&ldo;不错,世道艰辛,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还要落井下石。先前,我与夙沙公子虽素未谋面,但仰慕已久……&rdo;夙沙公子黑着脸打断他:&ldo;既素未谋面,就不该直呼吾名。&rdo;唐驰洲愣了愣:&ldo;我几时直呼……&rdo;灵光一闪,问道,&ldo;不错?&rdo;夙沙不错脸色阴沉。唐驰洲低头笑了笑,又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ldo;够了。&rdo;夙沙不错一字一顿地说,&ldo;带着你的人快滚!&rdo;唐驰洲收起笑容道:&ldo;我在山下等,到明日午时,若是夙沙公子还不能给我一个交代,纵使不愿,我也不得不强行营救。&rdo;夙沙不错冷哼一声,似乎全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转身进门。唐驰洲冲门后的慕枕流笑了笑,带着亲信干脆地下山去了。慕枕流回身走了几步,发现夙沙不错在不远处等他。夙沙不错道:&ldo;你现在有了靠山,是不是觉得很开心?&rdo;慕枕流道:&ldo;我若说我不但不开心,反而很是惶恐不安,不知宝贝儿信不信?&rdo;夙沙不错臭着一张脸道:&ldo;你唤我什么?&rdo;&ldo;是你叫我叫的。&rdo;慕枕流表情十分淡定。夙沙不错道:&ldo;那时是为了恶心你。&rdo;慕枕流笑了笑。夙沙不错以为他笑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脸色更臭:&ldo;我显然低估了你的脸皮。&rdo;慕枕流见他不悦,配合地喊道:&ldo;夙沙公子。&rdo;夙沙不错脸色稍霁道:&ldo;你适才说你很惶恐不安?为何?&rdo;慕枕流苦笑道:&ldo;我这个新官还未上任,便累的平波城出动梁万大军,于心何安?&rdo;夙沙不错道:&ldo;不必不安。唐驰洲这么做,自然因为你有价值。你是沈正和的得意门生,他却是方横斜嫡系。眼下,方横斜受皇帝厌弃,闭门谢客,龟缩天机府,沈正和重受重用,此消彼长,他自然要来讨好你。&rdo;这些门道慕枕流当然知道,却不适合与一个外人谈论,含糊道:&ldo;多谢指点。&rdo;夙沙不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ldo;你收拾收拾,明日便下山吧。&rdo;慕枕流微愕。夙沙不错扬眉:&ldo;莫非你舍不得离开?你犯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捉你不过是为她出气,既然你认错态度尚可,她又自行放弃,我又何必画蛇添足,非做那恶人?&rdo;慕枕流迟疑道:&ldo;黄小姐……&rdo;&ldo;你可是舍不得她?也是,这样外柔内刚的倔强女子实不多见,你如今反悔还来得及。&rdo;&ldo;若她愿意,我想请她先随我回平波城,等我安顿之后,派可靠之人送她回家。&rdo;夙沙不错道:&ldo;你若是不愿娶她,就不必为她操心。男女之事最忌藕断丝连。她既入了我不拘一格庄,我自会负责她的安全。&rdo;说罢,拂袖而去。纵然夙沙不错昨日将话讲得十分难听,次日,慕枕流仍是找了黄小姐。这次出面的是二姐,先是一通冷嘲热讽将他说得体无完肤,末了才到黄府已经派人迎接,再半月就能抵达。慕枕流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就被夙沙不错派来的人送出了庄子。离开时,慕枕流忍不住回头。这几日过得委实有些传奇。他想起自己冻醒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黑暗房间时的震惊,又想起夙沙不错骗自己叫宝贝儿的尴尬,还有发现戴宝贝身份不简单时的困惑,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