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璧问道：&ldo;茶馆有人提碧螺春？&rdo;高手想了想道：&ldo;似乎有。茶馆人多嘴杂，属下离得远，听不清。&rdo;&ldo;那你听到他……&rdo;薛灵璧望向站在门另一边的笑笑，他满眼笑意地看过来。只是一个对视，他就有种被看穿看头的狼狈感。&ldo;侯爷？&rdo;高手见他迟迟不答，小声提醒道。&ldo;罢了。&rdo;他摆手。或许他太多疑，既然下了注，便该学会全盘的信任。&ldo;若有万一，保护冯古道为先。&rdo;高手一怔。薛灵璧淡然道：&ldo;你认为本侯没有自保之力吗？&rdo;&ldo;是。&rdo;高手领命而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琴声止，笛声起，轻快如小溪流水，顿时驱散适才滞留的沉郁之气，堂中几桌酒席，俱是有说有笑。冯古道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外有垂帘遮挡。有姿容秀丽的女子送上时令鲜果。&ldo;公子一个人？&rdo;女子送完效果，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冯古道拿着一块梨肉往嘴里送，边咀嚼边道：&ldo;两个。&rdo;&ldo;也如公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rdo;他掩嘴一笑，明媚动人。冯古道眼角瞥见薛灵璧进来，忙高声道：&ldo;我和他相比，犹如萤火之光比皓然之月，又如荒野之石比蓝田之玉。&rdo;薛灵璧撩帘而入。女子眼睛顿时一亮。他在风尘打滚多年，阅人无数，却头一次见到这样高贵俊美的人品。&ldo;公子说笑了。&rdo;他冲着冯古道嫣然笑道，眼波却频频递向薛灵璧。薛灵璧面无表情地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女子并没有马上接，而是轻轻地拨开腮边发丝，露出雪白光洁的颈项道：&ldo;公子喝什么酒？&rdo;&ldo;一壶碧螺春，两碗阳春面。&rdo;&ldo;好。&rdo;女子盈盈一笑，伸手接过银子，起身正要走，又听他道：&ldo;东西来的时候，你不必来了。&rdo;女子背影微僵，回眸望他，风情千钟。薛灵璧面若寒霜。女子轻叹，翩翩而退。&ldo;空有美人如玉，奈何郎心似铁。&rdo;冯古道感慨道。薛灵璧挑眉，别有用意道：&ldo;或许郎心如玉，奈何君心似铁呢。&rdo;冯古道压低声音道：&ldo;自古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不过皇上愿意亲手摘抄佛经与你，可见他对你的宠信非同一般。侯爷还是将心放宽些。&rdo;薛灵璧眼睛炯炯地盯着他。冯古道一脸诚恳。&ldo;是么？&rdo;薛灵璧撇开头。有少女将碧螺春和阳春面送上。&ldo;侯爷想吃阳春面？&rdo;冯古道抓着筷子开始皱眉。&ldo;你身体才复原，吃清淡点得好。&rdo;薛灵璧握着筷子，夹起面条，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冯古道终于抵不住腹中饥饿，也跟着吃起来。笛声渐止。冯古道咕噜咕噜喝完汤，用袖子抹了把嘴唇道：&ldo;好听。&rdo;&ldo;你懂音律？&rdo;薛灵璧也缓缓放下筷子。&ldo;不懂，但喜欢听。&rdo;冯古道道，&ldo;好听的曲子能令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rdo;薛灵璧道：&ldo;这样也算粗通。&rdo;冯古道道：&ldo;侯爷懂？&rdo;&ldo;也是粗通。&rdo;薛灵璧眼角看到一抹刚刚进来的身影，面色顿时冷下来。冯古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一班油头粉面的公子前呼后拥地走进来。&ldo;侯爷认识？&rdo;&ldo;史耀光。&rdo;冯古道不由多看了几眼，&ldo;以他的容貌，很难想象他有个当贵妃的姐姐。&rdo;薛灵璧道：&ldo;他姐姐与他是同父异母。&rdo;&ldo;原来如此。&rdo;他们坐得位置虽然偏僻，但是这样的两个人无论坐在哪里都足以引人注目。史耀光的目光 朝这里望了一眼，便移不开去，与身旁的人匆匆打过招呼，朝这里走过来。&ldo;参加侯爷。&rdo;他满脸的惊喜，&ldo;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侯爷，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do;薛灵璧淡淡道：&ldo;本侯记得述职之期已过。&rdo;史耀光道：&ldo;原本是应该回去的，但是皇上体恤下官与父亲常年分隔两地，难以尽孝，便让下官在京城多逗留两日。&rdo;冯古道故作惊讶道：&ldo;难道史太师也来了？&rdo;对着他，史耀光的腰板立刻直起来，&ldo;这位是……&rdo;&ldo;下官户部主事，冯古道。&rdo;史耀光虽然回京没几日，但是薛灵璧和冯古道两人是最近京城最热议的人物，哪里会不知他们的关系，脸色当下又是一变道：&ldo;原来是冯大人。&rdo;&ldo;小人，小人而已。不如史大人大。&rdo;史耀光一时吃不准他是称赞还是嘲讽，只好干笑道：&ldo;侯爷和冯大人两个人来？&rdo;冯古道叹气道：&ldo;下官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是个京官，但是人面不如史大人广啊。&rdo;史耀光这次可以确定他来者不善，笑容微敛，&ldo;好说好说。这几个只是本官儿时的伙伴罢了。&rdo;冯古道转头对薛灵璧道：&ldo;侯爷，你不如也叫几个儿时伙伴来充充场面？&rdo;薛灵璧淡淡道：&ldo;不是有你了么？&rdo;扑朔有理（一）冯古道一脸的受宠若惊，&ldo;侯爷说笑了，下官区区一个六品小官，连史大人桌子的边都沾不上，更不要说和那几位大人相提并论。&rdo;薛灵璧慢条斯理地啜茶。史耀光看出自己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连忙抽身道：&ldo;侯爷与冯大人请慢用，下官不敢叨扰二位，告退。&rdo;冯古道在他转身的刹那，突然冒出一句，&ldo;史大人听说了吗？梁有志在凤凰山被刺客杀死了，梁夫人正要上京告御状。&rdo;&ldo;怎么可能！&rdo;史耀光霍然转身脱口而出。&ldo;为何不可能？&rdo;冯古道似笑非笑。史耀光心里咯噔一下，很快收敛神色道：&ldo;我与他到底同袍一场，突然听闻他的噩耗，心中悲恸，所以有些失态，还请侯爷和冯大人见谅。&rdo;冯古道道：&ldo;原来如此。所谓人不可貌相，外人只看到史公子日夜笙歌，流连烟花之所，却看不出史公子其实是个至情至性之人。&rdo;史耀光被他说得脸上发红，敷衍地抱了抱拳就走。等他走后，冯古道小声道：&ldo;看来当初去凤凰山的刺客十有八九是史家人派的。&rdo;薛灵璧道：&ldo;我知道。&rdo;冯古道小吃了一惊，不过随即笑道：&ldo;侯爷明察秋毫，一叶知秋，这等小事当然逃不过侯爷的法眼。不过……侯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rdo;&ldo;你还记得我曾在顾相面前举荐呢？&rdo;&ldo;记得。&rdo;&ldo;那之前。&rdo;若非调查清楚了他并非派遣刺客之人，他又怎么会与他合作。冯古道赞叹道：&ldo;侯爷做事果真雷厉风行。&rdo;薛灵璧淡然一笑，权当是接受他的赞美。史耀光和他的一众朋友已然消失在二楼阶梯的尽头。冯古道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子，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悠然地欣赏着堂中闻乐起舞的妙龄少女。薛灵璧则侧头望着他。骤然，楼上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不停的有人大喊着：&ldo;杀人了，杀人了……&rdo;冯古道看着楼梯上连滚带爬套下来的几个锦衣青年，皱眉道：&ldo;侯爷有没有觉得他们很眼熟？&rdo;薛灵璧道：&ldo;史耀光的朋友。&rdo;冯古道道：&ldo;难道是史耀光出事了？&rdo;语气中颇为幸灾乐祸。薛灵璧眼睛一眯，起身朝二楼看去，&ldo;有高手。&rdo;冯古道跟着站起来道：&ldo;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吧。&rdo;此时春意坊一片狼藉，无数客人从房间包厢里冲出来，衣冠不整地朝门外冲去。女子则尖叫着往一楼的后院躲。冯古道见薛灵璧的脚步不挪，只好陪站道：&ldo;恐怕经此一事，春意坊损失惨重。&rdo;薛灵璧突然如风一般移到楼梯下，一把抓住因为害怕而腿软到几次都没站起来的锦衣青年，&ldo;出什么事了？&rdo;&ldo;杀，杀人了。&rdo;锦衣青年哆嗦着想抓住他的手，却被薛灵璧一下甩开。&ldo;救命。&rdo;锦衣青年不死心地又朝他扑去，却被薛灵璧一晃身闪过，朝楼上走去。冯古道跟在他身后，微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问那个锦衣青年道：&ldo;谁杀谁？&rdo;&ldo;面具鬼，鬼杀耀光，史耀光。&rdo;锦衣青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脚好像突然有了力气，猛然推开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外飞奔。冯古道眉头皱得更紧，慢慢地朝上走去。来得及跑的人已经在刚才跑得一干二净了，来不及跑甚至来不及穿衣服的只能紧紧地锁住门。冯古道的脚步踏上二楼的时候，听到不少房间内传来橱柜移动声，但是更清晰的却是兵刃相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