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祈承远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对他说。
祈承远想,人们那么想回家,是因为家里有等着的人,原来自己的家里,那个租来的,陌生感始终萦绕不去的小屋里,也有了等着的人了。
这才把这小屋变成了家了。
祈承远下午回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窗口趴着的恰恰。
祈承远走到窗边,揉揉他的头发,“恰恰,窗口风大,不冷么?”
恰恰身上依旧裹着毯子,半个身子探出来,额头顶着祈承远的额头一迭声地叫“哥哥,哥哥。”
祈承远稍一使劲儿,把他从窗子里拉出来。
恰恰趴在他肩头,不肯抬头,长长的睫毛扫在祈承远的颈项,有点痒,然后,有热热的泪落进祈承远的脖子里,顺着脖子一直滚落到背上,划出一线湿润。
祈承远说,“来来来,恰恰,我们一起回家。”
自这一场病过后,恰恰似乎一下子没有缓过来,每天都有些昏沉,睡的时候也多起来,常常说着话的当儿就睡过去了,而且很畏寒,总是蜷缩在毛毯里。
n城到了十月底,开始有了浓重的凉意,尤其是晚上。恰恰总是缩在祈承远的怀里,抱着他的胳膊,却天天在睡到半夜里流了满额的冷汗。
祈承远想起以前恰恰跟他说过的话。
花侍,由花中修成人形,是离不开露水的滋润的。
周六那天,祈承远三点多钟便起了床,给恰恰留了条儿,出门去了。
祈承远去了紫金山。
祈承远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去紫金山,是上初三的春天学校组织郊游。
一晃快十年了。他没有想到变化有这么大。差一点儿就迷了路,折腾了一个早上,总算有收获。
回到家里,恰恰还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
祈承远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凉凉的手扶上恰恰的额。
“恰恰,恰恰,看我给你找什么好东西来了?”
恰恰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祈承远递过来的东西。
一个矿泉水瓶子里,盛着大半瓶水。
祈承远说,“恰恰,是露水,乖,好好喝了它。”
恰恰伸手接过瓶子,视线却落在祈承远湿了的裤腿与袜子上。
恰恰起身,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下床在祈承远面前蹲下来,握住他的脚。
片刻之后,祈承远湿了的裤腿与脚重又变干了。
祈承远把恰恰拉起来,“傻孩子,废那个劲儿干什么?湿了换下不就得了。”
恰恰靠进祈承远的怀里,用两只手包住祈承远冻得冰凉的手掌。
“哥哥,”他叫。
祈承远问,“什么?”
恰恰说,“哥哥,我以后,我是说我回去以后,。。。会想你的。”过一会儿又补充道,“会很想你。”
地府
练离的性子灵动跳达,但也只不过是个少年人,他还不惯看在地府里上演的一幕幕悲欢离合。
练离说,我很想我娘,我有三百年没有见到她了。
他的神情楚楚,笑里带泪。那一刻,薛允诚真的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一下。
可是,他在那阎王的壳子里呆得太久太久了。
那壳子,把那本来的他,罩住了,出不来。
那一句不相干的话便说出来:“我的厨子,也很会做凉糕。”
过了两天薛允诚的七哥,第七殿阎王董允诺邀薛允诚去他的宫殿一聚。
薛允诚想起自己的这个哥哥,小时候与自己最是要好,长大了,性格却相差巨大,那个人,最是风流会享乐,算起来,也有几十年没有见到他了。便答应了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