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剑凛的手一颤,像被藤条抽痛一样,迅速撤回。
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大脑却收到本能的预警。这些莫名其妙的枝蔓,竟已不知何时,扎根到了心底这么深的地方,令华剑凛震惊不已。
他痛恨生命中一切难以掌控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事超出自己的计算范围,更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对突发的情愫。于是,他掩耳盗铃,逃也似地离开了医务室。
——干嘛这么自卑?我就觉得你不错啊,像一棵树,可以靠着休息,让人感觉特别平静……
真的是这样?
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苏珣再三思量他的话,脸庞不禁泛起微热,好久都无法消退……
一个学期结束了,下个学期很快接踵而来。
华剑凛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不是具有侵略性的目光,倒更像水一样,清淡、透明,带一点羞涩,细润无声,将他整个人环拥。
华剑凛早就习惯了沐浴在他人的注目下,若是别人,他一笑而过,可那个人,却是苏珣。
他少年老成,眼光锐利,善于察言观色,别人的喜好,一眼即能捕捉。他也清楚自己深受女生欢迎,从小到大,情书收到手软,至于男生……虽然也有特别清秀漂亮的男生向他告白,但收到比自己年长一轮的老师近乎「爱慕」的眼神,还是生平第一遭。
是师生,又是同性。
这是悖德的情感,想想就忍不住厌恶,却又有说不出的禁忌刺激。
华剑凛确信自己并非神经过敏,但在未证实之前,他继续保持常态,若无其事,像以前一样在午休或放学后,出入医务室。
彼此都很熟络了,华剑凛有时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进去,苏珣从不曾喝斥他无礼的举动。以前认为苏珣是个滥好人,对谁都这样,现在他隐隐察觉,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对自己抱有异样情感的缘故。
早上第二节课时,华剑凛终于忍受不了冗长沉闷的物理,跷课来到医务室,在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他没有忽视苏珣眼中闪过的喜悦光芒。
「你怎么又跷课了?」
真是一点也不擅长掩饰的男人,明明很开心,却硬要板着一张睑,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
华剑凛在心里冷笑。
「就算天天跷课,我照样能拿全年级第一。」他扯下书包,丢给苏珣,翻身倒在病床上,「老师,我好累,让我睡一下。」
「又失眠了?父母吵架了?他们有没有打你?」苏珣关切地问道。
「吵了整整一晚,就算死人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华剑凛用薄毯盖住自己,闷声道,不想再多说什么。
苏珣轻叹口气,「待会儿我要去教务处开个会,睡醒后如果没人,把门关好再走。」
「知道了。」
静谧无声的医务室,只有微风轻拂窗前枝叶的声音,还有男人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男人的存在感,真是淡薄似水啊。
心里这样想着,他陷入深沉的酣睡中……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门口钥匙串的轻微撞击,将华剑凛模模糊糊惊醒,他没有睁开眼,任意识游移在半梦半醒之间。
熟悉的脚步声,是苏珣没错,他这么快就开完会了?
脚步声来到窗口的桌前,轻轻一响,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停顿片刻,又移到他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