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男人的身高和气势,所强加给自己的压迫感终于减缓,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苏珣又感到一丝说不出的寒意。
寒冷,难道是因为骤失了他的温度?
「我走了。」
苏珣低声道,转身离开,不容许自己再这么可悲地臆想下去。
无论是别有用心的交谈,还是若无其事的寒暄,都不是眼下该进行的节目。
见面时的冲击太强烈,还来不及筑起防御堤,就被击溃得一败涂地,除了尽快逃开,笨拙的他没有更好的方法。
「趁早放弃吧!」
男人冷冽的声音,从背后朗朗传来……
「我母亲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和我姐结婚,是真心爱她也好,只想帮她也罢,老师,你成为我姐夫的可能性……是零!」
装作没有听到风中传来的警示,苏珣像逃兵一样,迅速登上一辆恰好停下的公车,将自己隐没于拥挤的乘客中。
他不敢回头看男人的眼神,怕他犀利的目光会将自己撕成千万缕碎片,从此再也拼不回完整的自己。
一如从前的那段暧昧懵懂的岁月。
六年前的华剑凛,有着迥异的双面性格。
在家里,是学业优异、缄默听话的好儿子,在学校,则是独来独往、孤傲不羁的少年。
校园中,他极端孤僻,像一匹独行的狼,和班上所有同学都保持着淡淡的点头之交,不曾与任何人深交。总是一个人早早上学,又往往最晚一个回家。除了自己班级和操场,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学校的医务室。
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去医务室的情景。
「老师,你真的不肯帮我写病假条?」
医务室内传来的恶劣语气,让华剑凛的脚步停在门口。
门虚掩着,从缝隙中一眼就能认出,里面不是别人,正是隔壁班臭名昭着的旷课大王——熊哲峰。
此人与其说是学生,倒不如说是小混混,经常拉帮结伙,上课顶撞老师,下课打架斗殴。偏偏他的父亲在教育局任职,树大好乘凉,学校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横行无忌。
「你又没有真的生病,怎么可以做假?」
修长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那应该是学校的保健老师。
曾经有几次华剑凛在校园中与他不期而遇,但那位老师似乎相当不习惯与人直视,走路总是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
他只记得对方细软的黑发和薄薄的镜片,是存在感相当薄弱的人。
「老师,你干嘛这么死脑筋。我说肚子疼,你就给我开病假条啊,管这么多做什么?」熊哲峰直着脖子叫道。若在平常,他自然二话不说就跷课,可最近父亲的管教突然严厉起来,不许他随意逃课,没有办法,只能用「装病」这一招。
「你是学生,正是吸收知识的时候,还是早点回教室吧,课才开始没多久。」保健老师淡淡说。
「我靠,你到底开不开给我?别把老子惹火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没耐心的熊哲峰凶相毕露,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
看样子,老师要妥协了……华剑凛然猜测着。
他还从没见过敢和熊哲峰对着干的老师,倒不完全因为敬畏他的父亲,更多的是害怕他什么事都做得出的狂暴个性。更何况这位保健老师看上去文文弱弱,真要打起来,只怕一拳就倒了,又怎么敢和五大三粗的熊哲峰对抗?
真麻烦……
小腹传来火辣辣的疼,可看样子,他今天未必能得到及时的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