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过桥了。
爸爸,你看,田里的青菜长得多好。
爸爸,你累不累?
爸爸,你热不热?
爸爸,我们就快到了。
爸爸,以后,你一个人要自己照顾自己,天冷天暖要小心,不要饥一顿饱一顿。
陈昊天直等了两个小时,才看见男孩子白色的身影,沐在初夏淡淡的阳光里,缓缓而来。
一步花开,一步花落。
陈昊天帮着墨瞳把骨灰盒轻轻地放在墓穴。一边的请来封墓的农民带着浓重口音高声地说,“来再看一眼啊,要封了。”
母亲失声痛哭。
哭声被风吹散开去。
墨瞳看着那紫红色的盒子,轻轻地说,“爸爸安息。”
愿来生,我们再续父子的缘份。
远远的,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看向这边。
太远,看不清他的面孔与表情。
也没有人去注意他。
从墓地回来,母亲留陈昊天在家吃了饭,这里n城人的老规矩。
陈昊天看墨瞳几乎没有动过的饭碗,把他拉进里屋。
陈昊天说,“墨瞳,死不能复生,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这是一句俗话,可是,说的却是真正的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墨瞳,“这两天,我与交警大队和煤气公司交涉,这是煤气公司赔给你们的钱,二十万。你收好。”
墨瞳慢慢地接过支票。
陈昊天拍拍他的背,“墨瞳,好好的。我想,你爸爸也是这样希望的。”
墨瞳在他要走出房门里叫住他,“陈先生,可不可以,请你转达给警察或是法院,我不太明白这些事。”
陈昊天柔声说,“要我转达什么事,尽管说墨瞳。”
墨瞳说,“请他们,从轻发落肇事者。就象你说的,人死不能复生。无须再陪上一个家庭的幸福。”
陈昊天深深地看了男孩子一眼,“我会的墨瞳,”他说,“放心。”
陈昊天走出墨瞳母亲的家。
眼泪哗地流下来。
其实不是的,这两天的事故调查,人证物证都说明,煤气公司的司机没有责任。他们一毛钱也不必赔。
安然,是自己撞上去的。
陈昊天在心里说,我怎么能告诉你啊墨瞳。
从葬礼过后,墨瞳一直没有去上学。
本来,他可以提前毕业,正在准备论文的答辩。
但是,他似乎再也不想完成那个答辩。
他呆在家里,长时间地静默,有时一天两天都不说一句话。
也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