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森:&ldo;……&rdo;窗外突然大亮。汉森下意识地挡在海登面前,神情凝重。骤急的火光从天上纷纷落下,落在练武场上,那里事先浇了油,被火一点即铺成熊熊燃烧的火池。池子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放着只木质笼子,笼子窄小,仅能容纳一个半人。亏得达伦和阿诺都很瘦,才能勉强挤下。为了不触碰到阿诺的伤口,达伦不得不张开双腿,跪在阿诺身体两侧,上半身扑在阿诺身上,两只手撑着地面。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阿诺越来越微弱的气息。流了这么多血,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达伦咬着下唇,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张失去活力的脸,心里不断地祈祷着。虽然这种事他做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迫切和焦急。笼子边,金色盔甲持矛而立。他是静止的,只有火光在他的身上左右闪动,忽明忽暗。七八个魔法师飘浮在他们头顶的上方,他们手中不是抛着火球就是玩着水球,像是等待猎物的休闲猎人。一只巨大的泥土做的手从火池的外面慢慢伸进来。罗德盘膝坐在手掌上,手里抓着一个金属做的喇叭,神色肃穆。当巨手伸到金色盔甲旁边时,罗德站起来了。他握着喇叭高喊着,&ldo;这两个奴隶已经快死了!如果你们还想要他们的命,就赶快出来吧!&rdo;……&ldo;白痴!&rdo;站在顶楼往下看的迈克尔忍不住咒骂道,&ldo;谁会牺牲自己救两个快死的人?&rdo;他不耐烦地原地转了个圈子,突然返回房间,从桌上拿了烛台走到阳台边狠狠地丢了下去。其实不需要他花多大力气,银质烛台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任何人都会被砸得脑浆迸裂。烛台砸在笼子旁,金色盔甲的脚边,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断裂蜡烛的一截慢慢悠悠地滚到金色盔甲的脚边。金色盔甲看着蜡烛,慢慢地抬起头。尽管迈克尔和他相隔二十几米,但是他依旧感到从那双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森冷的寒意,&ldo;这家伙,他……&rdo;罗德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吼道:&ldo;你们跑不出去的!&rdo;他的话音刚落,眼前就金光一闪,长矛深深地刺入他的身体。他吃惊地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金色盔甲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ldo;为……什么……&rdo;金色盔甲道:&ldo;因为你太碍事了。&rdo;他抽回长矛,随手一滑,笼子就打开了。迈克尔和他的魔法师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懵了。魔法师站在半空中,冲他吼道:&ldo;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rdo;金色盔甲没理他,转头看向那些站在火池外的银色盔甲道:&ldo;你们想要把这身盔甲脱下来吗?&rdo;银色盔甲鸦雀无声。金色盔甲眼神一凝,暴吼道:&ldo;你们想把这身盔甲脱下来吗?!&rdo;银色盔甲依旧沉默。金色盔甲突然拿着长矛朝海登和汉森所在的方向一指,&ldo;那个人,是帝国元帅!是海登&iddot;那菲斯特!我在问你们一遍,你们想在他的面前把这身盔甲脱下来吗?!&rdo;迈克尔脸色铁青。他狠狠地捶了下阳台围栏,颤声道:&ldo;杀了……&rdo;&ldo;是!&rdo;由银色盔甲生命里发出的怒吼将迈克尔的声音压了下去,连站在迈克尔最身边的两个魔法师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ldo;公正、怜悯、勇敢、宽恕、真诚……太久了,我们已经遗忘了太久了!当迈克尔用武力让我们屈服时,我们屈服了。当他用金钱诱惑我们时,我们屈服了。当他将这身耻辱的盔甲烙在我们身上,让我们成为他的走狗时,我们屈服了!我们苟延残喘地活着,难道仅仅是为了生存吗?难道不是为了等待一个证明我们依旧是骑士依旧有资格被称为骑士的时刻吗?现在是时候了。海登在这里,让他为我们见证吧!看着我们一起擦亮骑士守则,用我们的鲜血,用我们的尊严,用所有我们被掠夺和失去的!捍卫被欺压的人,捍卫正被扭曲和肢解的道德,捍卫骑士永不言败永不言退的精神!&rdo;回答他的,是比刚才更响亮更令大地震颤的‐‐&ldo;是!&rdo;44、兵临城下(四)愤怒与屈辱犹如地上的油,在骑士精神为指引的火苗下蔓延成熊熊大火。迈克尔手下的魔法师纷纷发起了攻击,士兵们手舞兵器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金光闪闪银光闪闪的盔甲骑士们一下子陷入夹击的局面。&ldo;为不败的骑士精神而战斗!&rdo;金色盔甲大喊一声,率先朝魔法师迎了上去。&ldo;为不败的骑士精神额战斗!&rdo;银色盔甲们高喊着,麻木的眼睛终于露出崭亮的光彩!火光之外依旧是黑暗。但火光还在燃烧。这里有一场战斗。不是魔法师与骑士的战斗,而是骑士与自己的战斗。海登和汉森在混乱中从城堡上跳了下来。他们没有一秒的时间怀疑过这是否是一个陷阱。一个十阶骑士,纵然曾经迷茫,曾经徘徊,曾经屈服,却绝不会亵渎骑士精神。这是一种单纯而简单的信仰,没有深奥的道理,却被每个骑士奉若神明。光明教徒的神是光明女神,魔法师的神是元素,而骑士的神就是骑士守则和骑士精神!海登和汉森一落地,就朝笼子的方向摸了过去。蒙德拉被晃悠醒了,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达伦悲伤的侧影。他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他的面前,阿诺蹙着眉头,静静地躺着,好似周围的一切喧哗都与他无关。两名银色盔甲守在他们的身边,不时帮他们挡去士兵和魔法师的攻击。海登将蒙德拉放下来,转身投入战斗。汉森立刻顶替他的位置,护着蒙德拉来到达伦的身边。两名银色盔甲警戒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对付那群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士兵。&ldo;他是个好孩子。&rdo;汉森蹲下身,手轻轻地抚摸着阿诺的额头。达伦低声道:&ldo;假如你没有带我离开那座房子,假如我没有带你们回家……他是不是……是不是还会好好的?&rdo;他的声音是那样低沉,那样绝望。他低着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一串串地落下来,打在阿伦的脖子间,又滑落到地上。汉森答不上来。他没有预知的能力,不知道当生命轨迹分成一号线和二号线时,二线号会不会比一号线更加畅通无阻,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他当初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ldo;人总是会死的。&rdo;蒙德拉清冷到无情的声音一下子触怒了达伦。他猛然抬起头,视线阴毒而愤怒,&ldo;他是因为你们才死的!&rdo;汉森想要劝解,但蒙德拉现在一点都不懒洋洋了。他极快地回答道:&ldo;触发结果的条件有很多,这是其中一个。&rdo;达伦道:&ldo;但是没有这个条件,他就不会死!&rdo;蒙德拉道:&ldo;你也是条件之一。&rdo;达伦一下子怔住。阴冷的视线锁定着蒙德拉,一动不动,愤怒却在短暂的怔忡中被压抑下来。周围的攻击越来越密集,汉森不得不加入战团。蒙德拉和达伦站在由他和两名银色盔甲组成的防护网里,安静得与四周格格不入。&ldo;你说得对。&rdo;达伦捂着脸,痛苦道,&ldo;是我,是我害死他的!他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我……&rdo;蒙德拉俯身摸着阿诺。这是一具很不错的尸体。骨架子不小,而且长得很匀称。达伦哭得差点噎住,抹了把眼泪却发现,蒙德拉的手正在阿诺的尸体上摸来摸去,不由抽着鼻子惊诧地问道:&ldo;你,你在做什么?&rdo;蒙德拉道:&ldo;有亡灵法师的话,就能把他变成巫尸了。&rdo;达伦吃惊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个疯子。他突然一把推开他,用力地抱起阿诺,戒备地瞪着他道:&ldo;你少做梦!我绝对不会让他变成巫尸的!&rdo;蒙德拉一屁股坐在地上,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ldo;为什么?&rdo;&ldo;为什么?&rdo;达伦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ldo;谁会愿意让自己的朋友变成别人手底的傀儡?!&rdo;他愤怒的声音都变了调,&ldo;就算我们活着的时候是奴隶,并不等于我们连死后都要被剥夺自由!&rdo;蒙德拉道:&ldo;可是,这样就能保存尸体了。&rdo;达伦道:&ldo;我想他宁可尸骨无存也绝对不愿意继续被束缚的!&rdo;蒙德拉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还没有发出,就被达伦粗暴地挥手道:&ldo;你们不要再管我们的事!&rdo;蒙德拉沉默了。原本骑士方面在人数上是很吃亏的。不止如此,魔法师擅长于远攻和结界,同等级差不多实力的魔法师和骑士相比,开始是魔法师占上风的,除非精神力不济。但是海登的加入让形势翻转过来。金色盔甲高调地宣布了帝国元帅的到来,让原本就热血沸腾的骑士们更加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