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靠在门框上,胸口的黑洞越裂越大,冷风嘶嘶而过……
顾流年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忍不住走到阳台上,取出一根烟。其间因为双手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其点燃。香烟塞入嘴中,苦到心里的涩意,令他全身僵硬。其实纪辉一直都没有改变,是他不该抱有任何期待。昨晚那个难以置信的吻,给了他不应有的错觉。明明自己很清楚,怎么可能有完美结局。那现在他的不告而别,难道不是对自己贪心的惩罚?
——两年多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你呢,还是原来的你吗?
这句话现在想来,竟是如此令人心痛。未燃尽的香烟跌落地面,顾流年弯腰按住胃部,一阵阵剧烈的绞痛传来,像是有把冰冷的尖刀,无情翻搅着他已然受创深重之处。激灼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跪在地面,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断往失重的深渊跌落……
:破茧
「阿年?阿年,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就在意识快要溃散这前,听到有人在耳畔嘶吼。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容,脸上有着强烈的担忧。顾流年一惊,猛地抬头,「阿辉?」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是我。」纪辉紧紧抱住他,吓得脸色发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谁说我走了?等了你一天,你都没回来。刚才我下楼去超市买点菜,打算给你做晚饭。」纪辉急急解释,惊惶失措地扶住男人摇摇欲坠的身体,「阿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顾流年抓住他不放,力道非常紧,仿佛怕他会消失般,「我没关系,躺一下就好。」
「可是你的脸色好差,到底哪里难受?是肚子吃坏,还是胃?或是阑尾炎?」纪辉急得在他身上四处摸索,乱猜一气。
「是胃疼……卧室的床头柜里,有胃药……」
「好,我马上去拿。」
纪辉扶他在沙发坐下,飞快冲去卧室,拿了一盒药出来,又倒了杯水,送到顾流年面前。就着他的手,顾流年吃下药,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英俊的五官一片凝肃,似在等待痛楚过去。纪辉挨在他身边,用柔软的手巾擦拭他冷汗涔涔的脸……
「才出去一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很会照顾人吗,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胃病?」
「我没事,倒是你,烧退了吗?」顾流年转头看他,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他居然在,仍在他身边!
「早退啦,一觉睡醒就好了,不信你摸摸看?」纪辉主动拉过顾流年的手,贴在自己额头。直至手掌感受到对方真实的肌肤,顾流年才切实回过神,原来纪辉真的没走!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你的东西又都不见了……还有车,楼下也没看到你的车……」
「车我拿去附近的修车厂了,发动机有点问题。你一天都没回来,我等得无聊,只能收拾房间打发时间。」看着神情憔悴的男人,纪辉内心一动,「你该不会以为我走了,才犯病的吧?」若是真的,他会心疼至死。
顾流年动了动嘴唇,正想说什么,谁知门口『匡铛』一声,厚厚的防盗门被人一把推开……
大咧咧捏着钥匙冲进来的人,边走边叫,「学长,刚才你送我回家时,我错拿了你的手机,怕你急着用,就赶快送过来。」一眼见到顾流年脸色苍白,不似往常,那人大惊失色,连忙奔到他身边,「学长,你怎么了?是不是胃病又犯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纪辉吃了惊,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一语正中顾流年的病症,手上还捏着他的公寓钥匙,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是我的助理——杨洋,这是我的表哥——纪辉。」察觉到他的疑惑,顾流年简短做了介绍。
「咦,你是学长的表哥?很高兴认识你!」杨洋热情地伸出手,后者与他轻轻一握,「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学长的亲戚呢。」
「阿辉一直在外地,我们昨天才偶遇。」
杨洋点点头,急着道:「学长,我还是陪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没事,不必大惊小怪,我已经吃过药了。」顾流年伸手阻止他。
「学长,你老是这样乱来。今天在事务所,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脸色这么差,还要坚持工作。这几天放假,没人盯着你,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样啊。别忘了,半年前你还因胃溃疡住过院呢。」杨洋眉头紧皱,满脸担忧。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今后我会注意的。」顾流年歉然道。
「你以前因胃病住过院?」纪辉开口问,脸色十分难看。以前,男人很会照顾人,可没想到,他对自己却如此忽视。
不等顾流年承认,杨洋就抢着说:「是啊,学长工作太拼命了,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再他没有女朋友,晚上回家也没人煮菜给他吃,所以经常饱一餐,或是随便弄此外卖,一点营养都没有。」
纪辉听着,心里委实不是滋味。一半心疼男人,一半却是疑惑杨洋对男人的态度。这位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外貌端正清秀,对顾流年的态度语气,都透出无形亲密。顾流年一整天不知所踪,原来和他在一起,而他手上,竟有他的公寓钥匙。顾流年从不不是粗枝大叶的人,更不是那种轻易允许别人踏入自己领地的人,现在却给杨洋公寓钥匙……视线落到那串明晃晃的钥匙上,纪辉只觉胸口一阵发闷。
「放心吧,再不会有第三次,我发誓!」顾流年认真地说:「刚才吃了点药,已经感觉好多了。有阿辉在这里就够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杨洋把手机交到男人手中,对纪辉笑道:「纪先生,请好好照顾学长。」
「你放心,阿年有我看着,谢谢你的关心。」纪辉淡淡道,语气颇显疏离。
等杨洋关上门后,纪辉忍不住问:「你整天都和他在一起?」
劈头就是这么突兀的一句,纪辉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顾流年怔了怔,道:「早上我先送童瞳她们上飞机,然后……想起事务所还有些案子要处理,就过去了。正好被杨洋看到,他就来给我当帮手。」他说得有点心虚,毕竟不能告诉纪辉,自己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刻意不回公寓吧?
「你和他的关系好像不一般?」纪辉又问。
「他既是我助理,又是我的学弟,他的导师也是我的导师,我待他自然比别人亲密一点。」
「那他怎么会有你的公寓钥匙?」
「以前因胃病住过一次院,事务所另两位合伙人放心不下,特别叮嘱他照顾我。为了方便,就给他配一把钥匙。他知道我不会做菜,经常在周日过来,给我带点有营养的东西,当然都是他妈煮的,真的很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