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墨一怔驻步,才发现两人身上的喜袍果然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顾射的大一些,他的小一些。&ldo;这……&rdo;若是他们穿成这样出去,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顾射对顾小甲道:&ldo;去取大氅来。&rdo;顾小甲忙领命去,一会儿便拿出一件天青色的大氅。顾射将他披在身上,&ldo;走吧。&rdo;陶墨道:&ldo;或者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rdo;顾射低头看着他。陶墨觉得一阵无形压力从他身上慢慢地压过来。顾射顿了顿,又道:&ldo;走吧。&rdo;这次陶墨不敢再有异议,老老实实地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前头果然慌乱成一团。不时听到桌椅碰撞声与宾客的惊呼声。打斗声在这些声音的映衬下,倒显得斯文有序了。&ldo;陶大人!&rdo;不知是谁眼尖看到了陶墨,大声叫了出来。这种时候,所有人最想看到的无疑是官和捕快。陶墨不负众望,立刻冲了过去。幸好站在前头的老陶将他挡住,不然他只怕就要冲入战场中去了。&ldo;住手!&rdo;陶墨大叫一声。打斗继续。陶墨又道:&ldo;光天化日,谁敢持械行凶?!&rdo;他的两句话叫得的确气势磅礴,奈何乏人问津。老陶安慰陶墨道:&ldo;这等凶徒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堪感化的。&rdo;陶墨继续唱独角戏道:&ldo;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从何而来?为何来喜……&rdo;&ldo;咳咳!&rdo;老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ldo;喜,喜……&rdo;陶墨扯不下去。顾射慢悠悠地接口道:&ldo;来西厢房捣乱。&rdo;陶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ldo;你们可知杀人是重罪?!&rdo;红衣蒙面人与家丁打得更起劲了。不少宾客在家丁的掩护下,顺利逃出顾府,只有两批人仍留在堂中,恋恋不舍。一是一锤先生夫妇。一是林正庸。顾射目光朝他们一扫,视若无睹。老陶皱了皱眉,对顾射道:&ldo;我准备瓮中捉鳖。&rdo;顾射对紧张地缩在门口张望的门房道:&ldo;关门。&rdo;一锤先生夫妇和林正庸都朝他们靠过来。&ldo;三位还不离开?&rdo;顾射直接下逐客令。林正庸微笑道:&ldo;我纵横官场几十年,见惯了打打杀杀,这点小事还吓不退我。&rdo;一锤先生道:&ldo;哈哈。也是。当年冤死在林先生手中的亡灵不知凡几,怎么会怕这些区区凡人。&rdo;一锤夫人则担忧地看着顾射道:&ldo;你究竟是从哪里惹来这些人?&rdo;她知道顾射平素为人低调,又是顾相爱子,按理说,不该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朝他下手才是。陶墨低语道:&ldo;或许是我。&rdo;他说得极轻,但顾射就站在他身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由轻轻搂了搂他的肩膀。陶墨见一锤先生夫妇和林正庸都在场,不由吓了一跳,身体往旁边一侧。一锤先生看在眼里,眼中隐有笑意闪过。老陶突然高喊一声,&ldo;收网!&rdo;只见原本还杂乱无章各自为政的家丁们突然从袖子里抽出绳子,组成阵法,将红衣蒙面人困在中央。红衣蒙面人似乎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剑法蓦然凌厉起来。其中一人虚晃一招,拼着左肩挨上一刀,也要从阵法中挣脱出来,朝陶墨和顾射的方向冲去。但陶墨和顾射身前还有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老陶冷冷一哼,左手画了个圆,将刺客的剑圈在圆中无法挣脱,右手屈指成爪,一边抓住对方持剑的手,狠狠一折。只听一阵骨裂,此刻痛叫一声,手中剑无力地落在地上。不等刺客后退,老陶已经反手抓住他的衣襟,将对方丢回阵法之中。至此刻,红衣蒙面人的气势尽退,如网中鱼般垂死挣扎。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大门方向传来。须臾,便见崔炯慌慌张张地带着捕快冲了进来。正好家丁收网,崔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ldo;大人!&rdo;崔炯紧张地看着陶墨道,&ldo;大人没事吧?&rdo;陶墨摆摆手。顾射突然道:&ldo;你来得真快。&rdo;从宾客逃脱到去衙门求援,少说也要一炷香的时间,可他竟然连半柱香都没用就出现了。崔炯道:&ldo;属下有事想向大人禀告,碰巧在路上遇到了孙先生。&rdo;陶墨问道:&ldo;何事禀告?&rdo;崔炯道:&ldo;武氏夫妇意图逃跑,已被属下捉拿。&rdo;109、安居乐业(一)陶墨回头找金师爷的身影,发现他并没有跟出来。倒是顾射开口道:&ldo;他们所犯何罪?&rdo;崔炯一怔,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插手过问此事。顾射顾弦之五个字如今已传遍整个谈阳县,他作为当地典史自然不会不知。因此怔忡之后,他很快回神道:&ldo;这,他们是案子的原告,如今案子未结,他们却突然逃跑,其中定有蹊跷。&rdo;顾射道:&ldo;我是问你,他们所犯何罪?&rdo;崔炯说不出来。这世上跑的多是被告,原告逃跑的还是头一遭。崔炯虽知武氏夫妇逃跑是因为心虚,却也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陶墨疑惑地看了顾射一眼。他也觉得武氏夫妇逃跑得十分蹊跷,只是不知顾射为何要反过来为难崔炯。顾射道:&ldo;既然他们无罪,你为何不放了他们?&rdo;崔炯忍不住朝陶墨看去。陶墨犹豫道:&ldo;这,案子还未结,他们若是走了,这案子岂非成了悬案?&rdo;顾射道:&ldo;既然原告不想再告,你何不成全他们。&rdo;陶墨愣了愣。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一时有说不上来。一锤先生突然笑道:&ldo;这武氏夫妇究竟是何来历?&rdo;顾射道:&ldo;武家村人氏。&rdo;一锤先生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被这样敷衍的答案糊弄过去。他道:&ldo;莫不是,他背后还另有他人指使?&rdo;陶墨一惊,想起史千山的话。史千山曾经说过,武氏夫妇背后之人很可能是九皇子。难道顾射的意思是让他莫要招惹九皇子?这里一想通,他连带也想通为何之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武氏夫妇若真是设计诬陷史千山,那么史千山就是受害者,而武氏夫妇则成了加害者。换句话说,史千山成了原告,而武氏夫妇则成了被告。原告可以放过,但被告自然是不能放过的。&ldo;不。不能放他们走。&rdo;陶墨脱口道。崔炯不知内情,见陶墨站在自己这边,暗舒了口气。顾射面无表情地看着陶墨。陶墨低声道:&ldo;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身为父母官,无论被告是谁,原告是谁,都应该秉公办案的。&rdo;顾射道:&ldo;你准备现在去办案?&rdo;陶墨这才想起今天是他们成亲之日,顿时为难地看着崔炯。崔炯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道:&ldo;反正武氏夫妇已经落网,大人大可在丹砂宴结束之后再去。&rdo;陶墨道:&ldo;还请崔典史多多照看他们。&rdo;&ldo;是。&rdo;崔炯说完,即垂手站到一旁。顾射望向还赖着不肯走的一锤先生和林正庸。林正庸笑道:&ldo;顾公子的画果然是天下一绝,我想再欣赏欣赏。&rdo;一锤先生道:&ldo;林兄之言正合我意。只是正午将至,我觉得腹中空虚,不如,我们各自回府用过午膳再来?&rdo;他说是回府,但脚下却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等着顾射留饭。林正庸和顾射不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听一锤先生起了头,立刻不做声了。顾射道:&ldo;府中出了这样大事,我不便留二位了。丹砂宴改期再办。&rdo;一锤先生想不到自己暗示得如此明显还是被拒绝了,笑容顿时带着几分牵强,&ldo;既然如此,那,那为师也不便打扰了。&rdo;一锤夫人怎会听不出两人的言下之意,当下十分不满道:&ldo;想不到顾府竟然连留我夫妇一口饭的余地都没有了吗?&rdo;一锤先生轻轻扯了扯夫人的袖子。夫人瞪他一眼,将袖子从他手指之间扯了回来。林正庸原本是留下来准备浑水摸鱼的,但见水混了,鱼还是不见,立刻识趣地告辞。毕竟他与顾射非亲非故,没有师徒的名分,万一他们师徒闹起来,第一个遭受鱼池之殃的可能就是他。他离开之后,一锤先生突然冒出一句,&ldo;今日倒是个黄道吉日。&rdo;指挥家丁将刺客捆绑到后院,老陶不放心又走回来,闻言不由敏感地看向他。一锤先生笑得像只狐狸,&ldo;不知我今日送的贺礼,你满不满意?&rdo;大概前面太久没有动静,而后面又收拾得差不多,岳凌、金师爷等人纷纷走了过来。岳凌听一锤先生如此问,忙道:&ldo;先生送的那对白玉如意雕工精细,十分罕见。&rdo;顾射拱手道:&ldo;多谢师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