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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小说>识汝不识丁>第48页

郝果子嘟囔道:&ldo;我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好心?&rdo;顾小甲似笑非笑道:&ldo;桑小土是我顾府的下人,我带他熟悉顾府天经地义,不知道郝大人是我顾府的什么人啊?&rdo;郝果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顾小甲赢下一城,心中得意,带着桑小土介绍顾府时格外卖力。郝果子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陶墨与顾射下棋的时候,他在顾府也只有跟着顾小甲打发时间。三个人在顾府逛了一圈,顾小甲算算时辰差不多,才带着他们回厅堂,正要进院门,却刚好看到门房从里面出来。顾小甲惊愕道:&ldo;府里来了访客?&rdo;门房道:&ldo;是来寻陶大人的。&rdo;郝果子惊喜道:&ldo;莫不是老陶回来了?&rdo;门房道:&ldo;是旖雨公子。&rdo;郝果子脸色顿时冷下来,&ldo;他来做什么?&rdo;门房道:&ldo;送东西与陶大人。&rdo;顾小甲也皱眉,&ldo;人呢?打发走了吗?&rdo;从上次顾射与旖雨公子对答,他就知道自家公子并不待见此人,因此怕门房不知趣,将他放进来扰了顾射雅兴。门房道:&ldo;他放下东西就走了。&rdo;郝果子道:&ldo;东西呢?&rdo;门房道:&ldo;已经送到陶大人手中了。&rdo;郝果子转身就向里走。顾小甲和桑小土立刻跟上。郝果子进屋,看到东西正放在桌上,虽然没有打开,但是看外表,应当是一件成衣。陶墨的耳根有点红,顾射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ldo;少爷?&rdo;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陶墨惊了下,随即松了口气道:&ldo;你将东西收起来吧。&rdo;郝果子应声,正要拿回屋,就听顾射淡然道:&ldo;不打开看看?&rdo;郝果子看陶墨。陶墨耳根红得发紫,半晌才道:&ldo;打开看看也好。&rdo;郝果子只好拆开外面的油纸,果然是一件成衣。天青色,若隐若现的云纹,还有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白玉扣腰带。他偷偷看向陶墨。陶墨张了张嘴,又偷偷瞄了眼顾射。顾射莫测高深。&ldo;无功不受禄,我想我明日就退回去。&rdo;陶墨道。他倒不是想讨好顾射才这样说,而是真心觉得自己与旖雨的确没有这般的交情。当初邀请旖雨入住县衙不过是念着相识的情分,到底是一场老乡,在他乡相遇是缘分。至于两人之间的其他交集,早在他焚烧那条巾帕之时就断得干干净净了。顾小甲道:&ldo;这料子的质地不错,只怕不是谈阳县能买得到的。&rdo;啪。落子清脆。陶墨慌忙回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只是他的目光虽然回来了,但心思依旧有些恍惚,拿着棋子的手在棋盘上晃了片刻,才窥准一个位置落了下去。啪。不同的清脆响声。陶墨怔忡抬头,却见顾射起身,朝里走。&ldo;棋……&rdo;他迟疑道。顾射头也不回道:&ldo;既然无心,何必流连。&rdo;陶墨回头看棋局,呆呆地重复道:&ldo;既然无心,何必流连?&rdo;既然无心,何必流连……刷。郝果子翻身坐起,头痛地按着额头,忍不住道:&ldo;少爷。&rdo;&ldo;嗯?&rdo;&ldo;这八个字我听了一晚上了。&rdo;闹得现在即使陶墨不说这八个字,这八个字也会自动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旋回旋……陶墨道:&ldo;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rdo;郝果子道:&ldo;也许是看出少爷无心下棋?又或许……&rdo;是在指少爷对旖雨公子的态度?他愣了愣,随即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所惊住。少爷对旖雨公子是何态度又关顾射什么事?他总不会吃醋吧?……应当不至于吧?陶墨听郝果子只说了半句,就不接下去,追问道:&ldo;又或许什么?&rdo;郝果子拼命将刚才的想法晃出脑袋,道:&ldo;顾射心思高深莫测,谁猜得到。&rdo;陶墨翻身,手掌贴着耳朵,继续烦恼地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郝果子道:&ldo;少爷何必这么在乎顾射的话?他兴许只是随口一说罢了。&rdo;陶墨没有立即回答。郝果子想到陶墨对顾射的心思,既想泼冷水,又不忍泼冷水,只能幽幽道:&ldo;老陶快回来了,少爷你与顾射还是莫要走得这么近的好。&rdo;提到老陶,陶墨的思绪终于从这八个字中钻了出来。他对老陶的敬意并不只因为对方处处为自己着想,将他打点妥当,还因为老陶在很多时候替代了父亲所本该站的位置。有些话他本不必说,有些事本无须他来考虑,但是他说了,考虑了,并非因为他是他的少爷,而是因为这是陶墨父亲临终的遗言。父亲……贴着陶墨脸颊的手突然湿润。清晨出门,空气中浮着湿气。陶墨搓了搓有些发僵的双手,目光被路边的马车吸引。蓬香坐在马车上眼睛半眯,似乎在打盹儿。陶墨从郝果子手中接过裹着衣服的油纸包,朝他走去。正要陷入梦乡的蓬香被人轻轻一推,顿时一个激灵地醒过来,看到陶墨,忙揉着眼睛道:&ldo;陶,陶大人?&rdo;郝果子没好气道:&ldo;你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rdo;蓬香道:&ldo;公子让我送大人去县衙。&rdo;郝果子道:&ldo;县衙多的是马车,不劳烦你们。&rdo;蓬香反问道:&ldo;马车呢?&rdo;郝果子语窒。昨日下了公堂,陶墨是走着来的,倒不曾驾马车。他狐疑地看着蓬香道:&ldo;你怎知少爷没有驾马车?&rdo;蓬香道:&ldo;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既然陶大人真的没有马车,不如就让我送你一程?&rdo;他笑眯眯地对着陶墨道。他好歹也在群香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身上怎可能不沾半点胭脂气。光是这样一笑,已得那些小倌勾人时的七八成神韵,端的是妩媚又柔情脉脉。但陶墨并没有接话,而是将手中油纸包递给他道:&ldo;无功不受禄,你家公子之物,我完璧……&rdo;他瞟了好果子一眼。&ldo;完璧归赵。&rdo;郝果子大声接道。蓬香并不接过,而是佯作疑惑道:&ldo;莫不是陶大人穿着不合身?可是我家公子说了,陶大人的身材他是绝对不会估错的。&rdo;陶墨道:&ldo;这礼物太重,我受不起。&rdo;蓬香垂头叹息,道:&ldo;陶大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当年陶大人在我家公子身上花的银子又何止这一件衣衫。如今公子只是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而已。&rdo;他语气放柔,&ldo;陶大人可明白公子的心思。&rdo;&ldo;虎狼之心,谁能明白?&rdo;郝果子一想起当年之事,气就不打一处来。陶墨还是推拒道:&ldo;当日之桃李与琼瑶,都已两清。请旖雨公子不必耿耿于怀。&rdo;蓬香道:&ldo;陶大人何必这样伤人心。公子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这次来谈阳县其实是想找陶大人的。&rdo;&ldo;哈!说实话了吧?&rdo;郝果子冷笑道,&ldo;果然是嫌以前害我家少爷不够,所以现在赶过来补送一刀。&rdo;蓬香怒道:&ldo;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do;&ldo;君子?在哪里?&rdo;郝果子道,&ldo;当初若不是你串通黄广德,我家少爷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番田地?&rdo;蓬香道:&ldo;我家公子也是身不由己。他身在群香楼,接的是生意,是客人!难不成黄广德捧着钱上门,他能拒绝不成?&rdo;郝果子喉咙一窒。陶墨道:&ldo;我当初提过为他赎身的。&rdo;当年他曾为旖雨的话伤过心,动过情,但如今再说起此事却再无半点情绪波动,只有就事论事的感叹。蓬香声音顿弱,&ldo;公子也没办法。就算陶大人当初愿意出银子为公子赎身,但卖身契捏在姓章的手中,他见黄广德如老鼠见了猫,哪里敢放我家公子离开。&rdo;郝果子正觉有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ldo;既是如此,你家公子当初为何不对少爷说个清楚明白?偏要若即若离地吊着他?&rdo;蓬香道:&ldo;公子也是人,是人总有私心。他不愿意与心上人分离有何不妥?&rdo;&ldo;心上人?&rdo;郝果子嗤笑。若真是心上人,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险境不闻不问,视若无睹?得得得。晨雾中,马蹄声与车轮滚轴声由远自近。激烈的争论声由此一缓。马车破雾而出,顾小甲坐在车辕上,双手拉着缰绳,神情慵懒。郝果子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他面容可爱过。顾小甲驾着马车在陶墨身边停下。马车帘布被桑小土从里面掀起,露出靠着狐毛毯子的顾射来。顾射道:&ldo;上车。&rdo;于是,蓬香便见陶墨匆匆将油纸包塞进他手中,头也不回地上车了。郝果子跳上车辕,坐在顾小甲身边。顾小甲旁若无人地驾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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