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孩儿知错了。孩儿只是一时糊涂。
心中一片凄痛,忆起在小浪亭中,东方逍自责的话语。
错了吗?这一切,全都错了吗?
深谷那一夜的激情与缠绵,是他此生永恒的记忆,虽然没有半句爱语,但记忆中不可错认地聆听他沉稳的心跳、他温柔的神态、爱怜地拥他入怀,整整一夜,以强壮的臂腕为他遮挡一夜风雨,尽管只有一夜,那甜蜜而惊心动魄的欢愉,难道是个错误?
难道他爱错了吗?这错误,仅仅是因为爱上的是一个男人,而非女人!
他不禁惨笑出声,又灌下一大口酒。如果一切真是过错,那么,全部的错误都由他一人来承担,只要他能幸福安康,再重的伤、再深的痛,他也饮之如饴。
胸口酒劲汹涌,气血翻动。他已不能再喝,仍下意识地强逼自己喝下去。
清醒的痛苦实在太过难以忍受。只有喝醉,大醉一场,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心,也可以暂时以往伤痛!喝下最后一口,再也忍受不住,他不禁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出来。
罔顾门外的狂风暴雨,他冲出平安客栈,冲到官道旁边,抱住路两侧的一棵巨松,开始继续不停的呕吐,吐到后来,便只剩下淡绿色的胃液,他颤抖着蜷着身子,继续干呕。
大雨早已淋透了他的衣裳,灰蒙蒙的雨雾中,浑身上下,整个人都像是浸在水中。
全身疼痛难忍,除了新添的鞭伤处,更疼的是左肩处的创口,像火一样在燃烧着。其实左肩的伤势一直都没有得到好的治疗,他亦是故意从不运功疗伤,客栈的工作繁重,伤口其实早已绷裂,比起心灵上的,又算得了什么?
但今天,伤口似乎疼得格外厉害,就像一把烈火在烧一样,他已全身都在不断地冒冷汗。
这个地方,是无法再待下去了,天地之大,竟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处,难道他的罪孽真是如此深重?
“逍……”
他低吟着他的名字,眼泪掺着从胃中吐出的淡绿色的胃液,一滴一滴,滴落在前襟。
雨与泪混杂着在脸上纵横,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
“陆护卫,陆惟?”这犹疑的问话穿透层层雨幕直达他耳边,是谁?再提及这个连他自己都几乎忘怀的名字?
抬起头,风雨飘摇中,站着一位气质沉稳的英俊男子,腰挂玉萧,手牵白马,微微迟疑地看着他,一位随从正在旁为他撑伞。路对面还站着三个随从摸样的全身蓑衣的男子。
看到他抬起的脸,那人微微笑,道:“原来真是陆护卫,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陆惟,这个名字,是他自己都要遗忘并唾弃的!他支撑着站起发抖的身子,不发一言,沿着无边无际的官道,冒着滂沱大雨,往前走。
那人微微一怔,跟上前去,道:“陆护卫,我是试剑山庄的洛凡,我们曾在铁杀帮见过,你忘了吗?”
他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
雨中的官道泥泞异常,但仍举步前进。不要,他不要任何人来理他,就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了吧,反正心中的那个人,是再也不会理会他的生死!
“二公子,这小子看来像个傻子,我们不用理他,庄主还等着我们尽早回去。”那个撑伞随从对洛凡说道。
洛凡将手一挥,继续跟上前去。:“陆护卫,怎么就你一个人,东方公字呢?”他门向来形影不离。
听到他提及东方逍,陆惟全身一颤,双脚虚浮得几乎迈不开脚步,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往地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