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飞照样还是一言不发,席方雨笑笑:“总不能让女孩子独乘吧?我倒是想和你一辆,又怕向飞不高兴。”
庄静先是被逗得一笑,然后撇撇嘴:“他才不会呢,象个木头似的,我看我就算被人追走,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说着,有些嗔怪地瞪了向飞一眼。
向飞却对两人的对话不感兴趣,看见缆车滑过来,一拉庄静:“上去吧。”小心地把庄静扶上去后,自己才迈步上车。神情之间的温柔,惹得席方雨看呆了眼,多希望这样的目光也能停驻在自己身上,但是……黯然摇了摇头。
已经……不可能了吧?
连景点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夸赞:“你这位朋友可真体贴,一看就是很疼女朋友。我在这儿见的人也不少,这么出色登对的情侣还真是少见。”
“是呀。”看着缆车一步步升高,席方雨漫声附和,却怎么也挥不去萦绕于心的那份苦涩。人家是郎才女貌,加在中间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有了这样的女孩在身边,向飞怎么可能会回头看自己呢?席方雨,你凭什么就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向飞还是以前的那个向飞?还会在乎你?
这才发现,即使到了这里,自己还是多余的,那个小小的缆车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呀!
“你们两个人真是怪怪的,一点也看不出是好朋友。”
坐在朝前的方向,庄静却忍不住回头张望,隔着小小的玻璃窗看过去,在青蒙蒙的天色映衬之下,席方雨瘦削的身影似乎也被一团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云气所环绕,淡淡的看不真切,透出几分寂寞,几分孤单。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很可怜,好像被咱们丢下似的。”
“不过是坐个缆车而已,你也真会乱想。女人的同情心就是喜欢无意义的泛滥。”
向飞的口气仍是即平淡,但不知为什么,庄静就是觉得他的平淡的外表下隐藏着莫名的急躁,好像正在处于某种忍耐的边缘。
“你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平时待人虽然也总保持着距离,但我觉得,这一次对席方雨,你是在刻意冷淡。”庄静到不愧为目光敏锐的职业女性,很快对两人的情形做出了明晰的判断。
“没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除非自己说,否则不要过问对方的私事。”说到这里,向飞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摆明了不愿多谈。
叹了口气:“好吧。”
再坚持下去,气氛就会变得很僵,相处多年,庄静很明白,当向飞不想谈一件事的时候,任谁也不能让他开口。
有时候她真是不能了解向飞,摸不透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直觉的感到向飞有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都是不能对她说的。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真的走进向飞的心了吗?
不自觉的又想起那个席方雨,他应该知道另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向飞吧?
八
在庄静的着意安排之下,三天的行程充实而又不显急凑。如果席方雨的目的真的只是来旅游观光,那么他应该是很满意了。可惜,他是来找人的,而他找的那个人却显然并不欢迎他。
从第一天的缆车事件开始,席方雨就已经意识到以后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一种折磨。他只能象一个影子一样坠在那两人身后,看他们手挽着手的亲昵模样,还要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把酸楚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也曾下决心要和向飞单独谈谈,却苦于找不到机会。这不唯是因为两人之间总加着一个庄静,也是由于向飞总刻意避免和他独处。而这种态度,其实也表明了已经没有谈的必要。
时间越久,席方雨就越觉得心寒。有时候也偷偷问自己,这样死赖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人家都已经表示出了不欢迎,为什么还舍不得走?难道非要被一点尊严都不剩地轰出才高兴么?
无数次暗骂自己没骨气、不够干脆、不像个男人,然而一说到要走却又迟疑了。不能否认,在他心里还是隐隐约约的希冀着,盼望着事情也许有一天会有转机。
即使心里也明白那是微乎其微。
第三天的下午,庄静和向飞带着席方雨参观了a市最著名的海洋馆。置身在一群深海鱼群当中,耳边隐隐传来水流波动的声音,席方雨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他自己好像也要变成一条鱼了,在苍茫的大海里寻寻觅觅,却找不到属于自己一席之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走在前面的人已经没了踪迹,慌忙的追出去,然而昏暗的灯光之下,无法很快辨认出各人的形容,直到出口处,才看见庄静和向飞向里张望的身影。
向飞一看到他,立刻冲上前狠狠地质问:“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不要自由行动么?害得别人为你担心!”
“对不起。”席方雨低下头,不是怕了对方的凶恶神气,而是怕会忍不住心里的苦涩。这是重逢后向飞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可笑的是居然是如此声色俱厉的指责。
“向飞!”庄静赶紧为席方雨解围,“方雨,你别在意,他这样气急败坏其实是担心你。你不知道,刚刚发现你不见了,他急得要跑回去找!这人也是瞎着急,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丢在海洋馆里,那不成笑话了?”
是么?对他发火是因为关心他?那么如果换作是庄静,向飞也会如此了?哦,不,庄静这样聪慧的女孩,才不会给人添麻烦。
想到这里,席方雨不觉轻轻对自己一笑。
眼看着气氛不对,庄静把车钥匙塞在向飞手里。“今天我累了,你来开车。”向飞点点头,二话不说向停车场走去。
剩下的两人就在路边等着,庄静站在海洋馆门口的台阶下,席方雨则站在几步之外——这是他这两天来养成的习惯,跟在亮丽的庄静身边,连他这个不起眼的人也都沾了几分光,赢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人们在第一眼过后,往往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脚上,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跟在爱思米拉达身边的钟楼怪人一样,不伦不类。所以他总是尽量让自己变得不显眼一些。
大街上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人,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慢慢从庄静身前走过,忽然间抢上一步,一手抓住了庄静手上挎的坤包!
只觉得手臂一紧,等到庄静反应过来的时候,包已经被抢走了。
“我的包!抓贼呀!”
正想追上去,前面早已有人冲上来,右手挥出一拳打在抢包贼的肩膀,痛得他松了抓包的手,紧接着左腿轻轻一带,将他撩倒在地。这两下干净利落,刚好庄静的叫喊声消失前完成。
抢包贼的反应也不慢,知道碰见了能人,一咕噜爬起,包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方雨,别追了!”
其实不用庄静说,席方雨自己也已经停了下来——他的脚,已经不能再适应追人这种剧烈运动了。
捡起地上的坤包,交到赶过来的庄静手中。淡淡一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