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安心,这样的男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我着想,难道还不值得交付此生此心。我拿出父母的照片,拉着他一起跪了下去,哽咽道:“爸爸妈妈,我准备和这个男人过一生,你们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
他浑身一震,用力磕了三个响头,肃然道:“爸爸妈妈,我熊毛毛定不负她!”
我含泪而笑,“你学得倒快,也知道叫爸爸妈妈!”
他将我拥在怀里,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又露出那种熟悉的无辜眼神,“叫爸爸妈妈不对吗?”
我没有回答,撇开脸颤抖着掀起小背心,把自己的丰满露在他面前,他喉咙里滚动着奇怪的声音,双臂一收,把我抱进房间,把小背心脱去,小心翼翼地亲吻着我,像是对待绝世的珍宝。
我微笑着闭上眼睛。
认亲真难啊
我懒懒睡在他臂弯,浑身酸痛难抑,心中却满是欢喜,只觉得温暖和安全。
“谢谢你给我一个家!”他的声音蛊惑着我的心神,我几乎脱口而出,说的是同样的话,“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是的,他给了我一个家,让我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过去的那些年仿佛一场大梦,梦醒了,我正在他无比强壮的臂弯,微笑着看云聚云散。
从此一生别无他求。
他的目光如此明亮温柔,让人浑然忘我,他以盟誓般的郑重一字一顿道:“笑笑,你放心,我会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陪你白头到老!”
我嘴巴张了张,满腔的话语都堵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说什么都是多余。
“累了吧,快睡觉!”他在我唇上烙下印记,眼中柔情激荡,似乎眸光一闪就能溢出来。我嘴角翘了起来,扭来扭去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头枕在他肩膀,手放到他胸膛,脚横到他腰间,经过鉴定,这真是个性能优良的大抱枕!
迷迷糊糊间,门被人敲得震天响。“什么时候了,还来扰人清梦!”我嘟哝一声,身体和意识完全脱离,起来开门的想法如昙花一现,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去看看!”他轻手轻脚把我挪到枕头上,把裤子套上就去开门。外面传来一声怒吼,“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外孙女家里!”
于荣华的声音响起来,“他是孩子的男朋友。”
那吼声几乎把屋顶掀了,“没结婚就住在一起,像什么话……”
一个苍老而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你就先收敛一下脾气,看看咱们外孙女再说吧!”
“人呢!把人给我叫出来!”那吼声钻到耳朵里,震得我头皮发麻。看来觉睡不成了,我慢吞吞地捞起背心和短裤,胡乱套了上去,揉着眼睛出来了。
客厅里的四个人都愣住了,大熊猫扑上来把我挡在身后,于荣华尴尬地咳了两声,“爸爸妈妈,这就是小荷的女儿!”
“你看你什么样子,披头散发,满身都是跟男人鬼混的痕迹,穿个内衣就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家教!”中间那白发苍苍,身材高大挺拔的老者指着我,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旁边那同样白发苍苍,一身黑绸旗袍的老妇人浑身颤抖,眼中泪光闪闪,慢慢地走到我们面前,哽咽道:“孩子,我是你外婆啊!”
我下意识地想缩到他背后,他闪身让开,只牢牢抓住我的手,似乎要把一股强大的力量传递到我手上。
外婆伸手想抱我,我往后一退,她双手僵在空中,泪水扑簌而下,“孩子,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于荣华叹道:“孩子,别躲了,你外公外婆听说有你的消息,一刻都没有耽搁,赶了半夜的路从省城来找你,冲着他们这片心,你就喊他们一声吧!”
“省城?”我心里被人狠狠戳进一把刀,凄厉地笑起来,“原来你们住在省城,那就是说父母亲七年前是去找你们,难怪他们那么激动!”
“孩子,你在说什么?”外婆收回手,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他们真的去找过我们,七年前,怎么我不知道呢?”她把探询的目光投向外公,“难道又是你……”
“你想说什么?”外公迈着大步走到我们面前,蹙眉道:“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我恍然大悟,一定是这些所谓的亲人做了令人难以忍受的事,逼得我父母亲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生活。这样看来,母亲无人时的泪水就有了缘由。父亲一贯珍视母亲,怎么舍得她伤心难过,多年后带她回家了却心愿,却没想到那是生命中最后的旅程。
“我也后悔!”我大喝一声,泪水夺眶而出,“我应该跟他们一起去的!你们知道吗,他们在省城被人撞死,三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我竟然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
我想起那不堪的一幕幕,胸膛如被人生生劈开,捂着胸口慢慢往下蹲,身后一个宽厚的胸怀又给了我坚定的支持。
“小荷!”外婆惨呼一声,一头往地上栽去,熊毛毛眼明手快,把她接住抱到沙发上。我慌了手脚,连忙找出白花油。外婆悠悠醒转,把我紧紧抱住,泪流满面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跟我们回家吧!”
看着外婆的满脸水光,我再也狠不下心,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积压的情绪在心中翻滚,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靠在她的怀中,咬着唇无声哭泣。
外公突然一拳砸到墙上,喝道:“你们哭什么哭,我一定会把事情搞清楚!”
于荣华眉头深锁,悄悄走到外公身后,低声道:“爸爸,你也知道,小荷的性情温柔,从来不会跟人结仇,应该真的是交通意外。”
“交通意外?我红了眼睛,从外婆怀里挣了出来,声音如削尖了一般从嗓子里冒出来,“你凭什么一口断定是交通意外?他们本来走在人行道上,那么宽的路,车子怎么可能冲上来撞他们?还是有个阿姨看不过去,偷偷告诉我,我弟弟逃出几步,那人竟然追上来把人撞死才熄火,这明明就是谋杀,怎么会是交通意外!”
于荣华目光一冷,“孩子,你又没亲眼目睹,不要轻信别人的话,这世上多的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那我也是惟恐天下不乱,恨不得把那些混蛋统统杀死……”
“住口!”外公站到我面前,“这是你跟长辈讲话的态度吗?你父母没教过你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我出面,事情总会弄个水落石出。你跟我回家,我要替你父母好好管教你!”
“你还是先把你孙子管教好吧!”我冷笑着,还想顶两句,外婆连忙拉住我的手,“孩子,你别理他,他就是这臭脾气。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你陪我说说话,让他们自己忙活去!”
那是我心中经年未愈的伤口,一碰就鲜血淋淋,我痛得几乎窒息,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我不认识这种亲人,他们不值得!我不配!
我从不曾奢望别人的安慰,我的痛只有我自己明白,只有咀嚼了再咽下去,和着血和泪。我以为见到亲人能将这伤口曝于人前,我错得离谱,他们关心的不是我,不是我的父母和弟弟,他们关心的是我“轻信谣言”,关心的是我的“缺乏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