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慨莫名,比起那些光剩下张脸,单薄瘦削的美男,大熊猫才是真正的男人,真不知世道为何变成这样,男人越来越像女人,女人则拼命把自己打扮成男人。
他似乎感受到我“火辣辣”的目光,看看电视,看看窝在角落的我这个可怜虫,倒了杯冰水送过来,笑得白牙森森,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等我码完一章钻进洗手间用凉水降温时才想起来,他这句话大大的有意思!看着镜子,我发现凉水已经没用,因为鼻血已经冲破重重阻碍滴了下来。
那天我一夜无眠,因为满脑子□思想,而他在沙发上睡得像只死熊,还轻轻打着鼾。
我顿时有种毁尸灭迹的冲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睡衣的女子拿着一把剪刀悄然向客厅沙发逼近,口中还念念有词。一步,两步,三步,其人很快就走到沙发这头,弯下身子,对着沙发上那人的头发剪下去。
这个女子就是我,我口中念的是,“死熊猫臭熊猫,竟然留这么长的头发,五天就浪费了我一整瓶潘婷,我要一剪刀解决你……的头发!”
为了荷包,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哟!”一声惨叫昭示了我得到怎样的惊喜,那个明明在打呼的家伙一把捉住我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捏,剪刀掉到地上,我哀嚎不止,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把剪刀捡起来,淘气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眼中又清澈得仿佛涓涓的山涧小溪,委委屈屈地问:“笑笑,难道你想杀我?”
“拜托,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有罪恶感!”我在心里求了一遍又一遍。
他哪里听得到这小小的乞求,把剪刀递到我的面前,嘴角向下弯了弯,眼中有浓浓的悲伤,“笑笑,你真的要杀我?”
“大熊猫,你搞清楚好不好,我连鱼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你这个大活人!”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恨恨道:“我是看你老不肯剪头发,现在这么热,你等下热出病来怎么办!”我暗暗佩服自己的急智,这么险峻的形势都被我迅速扭转,不由得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他无言以对,五官有些扭曲,我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又摆出茶壶的姿势瞪住他。他迅速把扭曲的五官归了位,用那种无辜眼神凝视着我的眼睛,眸中星辉闪耀。
“你想想看,我们这里有哪个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你又不是女人!”我把长发拿给他看,“我是女人留长发才没人笑话,你要入乡随俗懂不懂!”
他将我的发握在手中轻轻揉捏,似乎在凝神思考,良久都没放下。我头皮发麻,生怕他想不通学那些武林高手,在我头顶按下去,把我不存在的武功废了。
在我等到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嘴角弯了弯,双手全部搭在我头上,一直抚到发尾才放过已经浑身僵硬的我,把剪刀塞到我手里,认真地说:“我相信你,你剪吧!”
拿起剪刀,我腿肚子开始发抖,剪头发我这可是头一遭。他朝我鼓励地笑了笑,拉过一把椅子端坐下来。我想起自己那空空的潘婷,横下心来,抓起他的长发就开动了。
他的肩膀好宽,简直有我的两个这么宽,而且非常厚实,我装作去拂碎发,悄悄捏了捏,吓得连连吐舌,老天,那是肌肉还是铁块呀!
我在心中做了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以后再也不偷袭他,再也不跟他动手,因为我的手腕现在好像要断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抱着利己利人的心态,我还是没下狠手,只把他的头发剪到了耳根,就是民国时期那种剪了辫子的样子,可怜的家伙,酷酷的模样全被我糟蹋了,我暗暗鄙视自己,准备明天带他下去修一下。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潘婷也有救了,还是回去补觉比较重要。
他好似在想什么关系国计民生的大问题,一直没有理我。反正这几天除了问问题就是发呆,我也习惯他的苦大仇深表情,把剪刀一放,揉着手腕准备回房间继续自己的春秋大梦,他突然拉住我,揉着我的手腕,轻声道:“对不起,我刚才手重了!”
我挤出一个笑容,暗忖:早知道你这么厉害,你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惹你。
他突然满脸黯然,轻声道:“笑笑,你懂的东西多,你跟我说实话,我还能不能回去?”
我张口结舌,拼命在脑袋那堆垃圾里翻找,答案只有一个:白日做梦!
为了不打击他,我抓了一缕头发扯来扯去,一边绞尽脑汁想说辞。他微微一笑,从我指缝拉过那缕头发,慢慢绕在指间,一字一顿道:“别为难,不能回去也好,我也累了。”
我随口问了句:“你在明朝做什么的?”
话一出口,我发现气温突然下降了,他眼中的冰冷清晰可见。我战战兢兢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已经可以想见那圈瘀青,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瞧他刚出现那倒霉样子,加上那一身伤痕,这个肯定是他的伤心事,何必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不方便就别说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连忙换上甜蜜的笑容,用力挣了挣,他猛然醒悟,把我拉近了些,深深看着我的眼睛道:“我是个杀手!”
我惊诧莫名,在心里惨叫连连:“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卖!”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梦中与周公厮杀,只听外面一阵喧哗,有很多人在大呼小叫:
“你干什么,不准破坏公物!”
“那树又不是你家的,不准动!”
“下来下来!”
……
因为低血压,我每次起床都有点垂死挣扎的意味,不过这次身体倒还听话,要知道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事情肯定跟我家那国宝大熊猫有关!
果不其然!我揉着眼睛来到阳台,正对我家阳台的枝桠上,赫然坐着那国宝,只见他一手拿把菜刀,正在无比认真地砍树。
树下,几个邻居围成一团,满面怒容,不停叱骂。
我只觉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大喝一声:“熊毛毛,给我下来!”
他眉头一拧,又加了两刀,到底还是习惯性服从,从枝桠跳进阳台。我一把夺过刀,狠狠瞪他一眼,对邻居赔笑道:“不好意思,这是我远房表弟,刚从乡下来,不太会说话。树枝太密了,把我家的风全挡了,家里热得要死,我这才叫他修理一下,你们家有没有树要修理,我叫他去帮忙。”
邻居们跟我哈拉两句,这才偃旗息鼓,各自撤退,我一头栽进沙发,惨嚎连天:“臭熊猫,你别跟我添乱好不好!”
他瓮声瓮气道:“我不砍点树怎么烧火做饭,以后这种重活我来做,你不用管!”
还不让我管呢!我不管成吗!
我郁闷得直抓头发,在成为尼姑之前突然想起来,我家还真的几天没开火了,难怪他会去砍柴。
我一跃而起,将他拉到厨房,示范如何开煤气灶,看到幽幽的蓝色火焰,他非常惊奇,凑上去左看右看,开了关关了开,嘴巴几乎咧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