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脑中轰隆作响,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我不知道,我没有发过任何邮件!”
副总深深叹息,语重心长道:“小绿,你已是公司的老员工,怎么还会做出这种事来,你追求享受没人怪你,怎么能出卖公司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呢!你这些年的勤恳我们都有目共睹,不想搞得那么僵,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你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吧!”
小绿还想再说,见那人冷冷的目光如剑如刀,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她沉默着站起来,下意识地抬起左脚,又抬起右脚,茫然间,她已走出门外。
她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一句话要说,那就是:
“我的邮箱玲玲也知道密码!”
她按下电梯,那门在她面前打开,把她吞了进去,办公室里人声鼎沸,大家笑声中恍然有了不同的意味,见到她,那笑声仿佛被人拦腰斩断,她默默走进自己的写字间,坐下来把最后一点事情做完,然后把桌面整理好,拿出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小罐茶叶,一条手帕,一个绑头发的皮筋,一件外衣,她把东西装进一个纸袋,轻轻提起来,走到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工作了多年的地方,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笑,猛然回头就走。
她的身后,人声鼎沸,笑声骤起。
走出公司,她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突然有种放松的心情,第一次这么早下班,感觉真好。她径直朝的士停靠站走去,脚步越来越急,最后简直奔跑起来,她从没有这么渴望见到马可,从没有这么渴望投到他的怀中,看着他温暖的眼睛,微笑。
的士很快到了步行街,她把钱一塞,连找的零钱都没要就跑了下来,高跟鞋咚咚敲在地上,仿佛欢乐的锣鼓,当马可的店出现眼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可所说生意兴隆的店里,竟落着重重的闸。
她走进左边那家店,那浓妆艳抹的老板娘撇了撇嘴,“做什么鬼生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家今天一天都没开!”
当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说出“您拨的电话已停机”时,她飞快地打了辆车回到贵族花园,家里空空荡荡,马可的东西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家里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她克制住痛哭的冲动,又赶到他父母亲住的老城区,那栋房子上写着许多大大的“拆”字,用白粉画着圈,她找到一个正在搬东西的老人问,那老人神色奇怪地看着她,“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有姓马的,倒是前些天有人租了楼上一阵子,我当哪个神经病,房子要拆了还往这里租!”
她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夜幕已沉沉落了下来,天上半点星都没有,只是铺天盖地的黑,已近秋天,夜风渐冷,走在街头不由得一阵阵颤栗,她抬头看着满街的霓虹,五彩斑斓中,眼前怎么一片模糊,才知道,什么冰凉的东西把眼睛遮住了。
她又拦了辆车,对那司机只说了句,“麻烦去连环街。”便打开车窗,任凭那冷风如刀,割在自己脸上心上。
五月吧门口还没有什么车,她在迎宾小姐引领下走进去,言明找一个胖胖的男部长,很快,那笑容满面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部长呆楞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你男朋友没跟你来吗?”
“男朋友?”小绿皱着眉看着他。
“是啊,那天你一个人来,我正想给你带人过来,你男朋友拦住我,告诉我你们俩吵架,要我把人带走。怎么,你们今天又吵架了?”
小绿拔腿就跑,把部长的喊声远远抛在脑后。
回到家,她翻箱倒柜找出何总的名片,打通那个电话时,一个甜美的声音道:“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她把电话打到他的办公室,秘书回答,“何总去美国出差,要两个星期才能回来……”
她终于痛哭出来。
你爱的人却不爱你
是不是到了绝望的时候,才知道别人的绝望是什么滋味。
那个人划破自己手腕的时候,是不是跟自己现在一样,脑中空空如也,恍如置身荒原,不见半点火光,到处弥漫着黑色的雾,连呼吸都是奢侈。
萨特说他人即是地狱,原来这是真的,每个人都生来孤独,根本没有了解的可能,美丽的笑脸背后,往往便是毒蛇的信,咝咝等候。
在马可的笑脸出现时,她以为得到了救赎,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寂寞等待之后。她却忘了,爱情本是飞蛾扑火,是碎骨与粉身,即使她机关算尽卫护自己的心,仍没有那个幸运。这烟花般的爱情只是一把狰狞的利剪,剪去了她对人世最后一点希望。
生活如此用心,也如此自私,把人变成面目模糊的兽,在暗黑的墙后,张牙舞爪,虎视眈眈。
从每一个游戏的开始,到每一个游戏的结束,命运并没有停止它的翻云覆雨,感情成为一个报应,造就无尽的痛苦,把花花世界,变成地狱。
这样孤单地活着,悲喜都无人呼应,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阿直!”她走到阳台,把鞋子远远地扔在一旁,仿佛能通过这凉丝丝的地面拉近和他的距离,她默默在心中倾诉,“我对不起你,所以会有这样的报应,这是你的意愿吗,知道了我的卑鄙,想把所有东西收走!”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你会不会原谅我?”
“如果一切重来,你会不会选择爱上我?”
“如果……没有如果,你已经放弃我……”
风低低呜咽,送来阵阵树木干渴的气息,屋子有记忆的味道,一种充满着遮掩和装饰的东西,爱情这个伪君子,如影随形。
一年前的初夏,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小绿加完班离开公司,准备带些菜回去,傍晚的菜比较便宜,而且分量也足,有些菜贩急着收摊,总是把最后的菜成堆算着卖。
伞在风雨里有些撑不住的架势,小绿低头急急跑着,突然撞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身上,那男子没什么事,小绿反而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摔得有些懵之时,她发现面前突然多出一只手,那男子擦着脸上的雨水,嘟哝道:“怎么这么倒霉,连走路也被人撞到!”
小绿连连道歉,起来又去抓那把飞远的伞,男子见她没事,刚想离开,鬼使神差又回过头来说了句,“雨这么大,别在路上乱跑!”
在迷蒙的雨线中,他的眼睛,深沉而明亮,宛如一泓清冷的泉。
小绿顿时如被巨石砸中,头晕目眩,惊得说不出话来,它们与噩梦中那双眼睛是如此相似,好像心底潜伏的两只毒兽,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窜出,痛得她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声嘶吼。
她记得,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有着宝石般的光彩,那长长的睫毛下眸深似海。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厉的眼睛,把她永远烙在十三岁的噩梦里。
当他想离开时,她迅速做出反应,把手用力擦在地上坐了下来,“哎哟”一声,抬起血淋淋的手,满脸痛苦地举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