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磔磔怪笑,提剑指住他的面门,“所以你就写信去各地,声称取消计划?”
刘小刀面容平静,“师父,您自己也看到,经过连年战祸,百姓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才恢复元气,如果再次起事,受苦的仍是他们……”
他话未说完,门猛地被人踹开,式微扑了进来,见他被人用剑指着,顿时慌了心神,闪身挡在他面前,拔刀攻向那人,刘小刀大叫:“小小,不要,他是我师父!”
“师父?”式微已攻出三招,把他逼退几步,迅速抽身回撤,护在他身边,对那人虎视眈眈。
师父的剑铮铮作响,直直指向她,喝道:“这就是那妖女,你就是为了她坏我大事?”
式微大怒,“你怎么做人家师父的,凭什么这样骂人!”
她回头瞪着刘小刀,“他要杀你你干嘛跪着不动,你的命是我的,不是他的!”
看着她光华夺目的眼睛,刘小刀眼中生出璀璨光芒,微笑着揽上她的纤腰,声音近乎呓语,“小小,我的命是你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好一对狗男女,我成全你们,让你们做对同命鸳鸯!”师父恼羞成怒,一剑刺向式微的胸膛,式微闪避不及,只得提刀来挡,刀剑相撞处,溅点火花,式微整条手臂几乎麻木,见他又斜斜刺向自己右臂,暗倒不妙,闪开又怕伤到刘小刀,硬生生举刀相迎。刘小刀心头一动,再也忍不下去了,迅速贴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腕。
险险接过这一剑,刘小刀迅速抽身,拔剑出鞘,和式微联手攻去,两人心意相通佛配合过多年,进退同步,攻防默契,师父几近疯狂,手下招招都是杀着,刘小刀拼足了全力,却只有招架之功,式微已发丝纷乱,狼狈不堪,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从未遇到这样浓浓的杀气,仿佛全部意志都被消磨,只想放下刀就死。
刘小刀见她步伐已乱,大喝道:“小小,坚持住!”式微哪有力气回答,把唇咬出血来,终于激得一丝清明,狠狠扑了上去。刘小刀吓得魂飞魄散,她这明明就是不要命的打法,他大吼一声,径直扑入两人战团,接下师父的刀,把式微硬生生逼了开去。
门外,陈伯和小喜闻声赶来,看到周爷和公子似在生死拼杀,两人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此时,一个黑衣大汉倏然而至,一个倒掉金钩从屋檐下来,化成一道影子扑入房中,直扑周爷身后,双手如龙爪,握在周爷肩膀,周爷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剑哐当掉落,两条膀子竟被卸了下来。
黑衣大汉身如闪电,把式微提上就走,刘小刀拔剑就追,刚跳上屋顶,那人猛地回头,冷冷道:“把你的事情跟皇上说清楚,否则她就死定了!”
他撒出一把迷烟,刘小刀一个踉跄跌落在地,跟在他身后的陈伯和小喜惊叫一声,同时扑了下去,在他落地前把他捞起。
第二天,京城到处都在流传着一个好消息,那个作恶多端的妖女终于被大内第一高手龙手周潜擒获,押入天牢,秋后将处死。
尘埃落定,京城终于平静下来,规模盛大的庆功宴后,江湖人一批批离开,追风双剑因为要养伤,作为代表留守京城,等待那个欢欣鼓舞的日子到来。
尾声
式微被抓走的第二天晚上,刘小刀只身进宫,皇上一身便服,在御书房接见了他。
四目交接,两人心中都已有底,刘小刀脸色平静,跪拜道:“皇上,小民是红巾军领袖刘福通之幼孙!”
皇上沉吟道:“原来如此,刘福通当年在安丰坚守四年多,安丰城破,他被太祖接去滁洲,两年后溺死于瓜步。此后,太祖命令杀光刘家上下几十口,你是怎么逃脱的?”
刘小刀浑身一震,强自镇定道:“我师父是爷爷的仆从,那时正好带着年幼的我在外面玩,从而逃过一劫。”
“所以,你要为你家人报仇?皇上冷冷道,“所以,你纠集各地势力,甚至瓦剌,反叛朝廷?”
“小民不敢!”刘小刀平静下来,挺直了胸膛,不卑不亢道,“皇上,小民已经放弃这个计划,准备和爱妻归隐江南,还请皇上明鉴!”
“你们确实行事隐秘,如果不是朕派人追踪式微,潜伏在你宅院附近观察,只怕真的被你们骗了过去。朕问你,式微知不知道你这个秘密?”
刘小刀摇头道:“小民从不曾对她提起!”
皇上似乎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她不是有心接触朕。”他突然大喝一声,“刘小刀,你还有胆子来为她求情,你可知罪!”
刘小刀苦笑道:“小民知罪,小民自走入这里,就从没想回去,只请皇上饶她一命,她本性纯良,从未做过什么坏事,这一路行来,是那些江湖人逼她动手,造成今天的局面,而且皇上也应当看到,她处处手下留情,从不肯伤人性命,而那些江湖草莽必欲除之而后快,从不存一丝怜恤之情!”
“朕早已知晓,你心怀天下百姓,无心反叛,朕不会杀你。”皇上摸摸手上的玉扳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慢条斯理道,“刘小刀,从现在到秋后有三个月,朕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解散各个秘密组织,消除对朝廷的危险。你还我太平,我还你式微!”
“一言为定!”刘小刀长身而起,迅速退下,周潜悄然闪出,沉声道:“皇上真打算放过他?”
皇上大笑,“天下刚刚太平,朕不想造成浩劫,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他出面一定会事半功倍,何必让朕劳心劳力!”
“那式微姑娘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周潜蹙眉道。
“朕自有办法!”皇上呵呵直笑,“这丫头也该受点罪,竟然连皇宫都敢闯,朕想起来就后怕,如果她真是刘小刀一边的,那天她真的要朕的脑袋,朕还有可能在这和你说话吗!”
周潜松了口气,但笑不语。
等待是一件很无聊很痛苦的事,特别是你所等待的是死亡。
在大牢,式微带着重重的脚镣,走起路来哗啦啦地响,这里极阴暗潮湿,而且牢房只关了她一个人,从这头到那头要走十步,每天要走十个来回,因为如果不活动人都要发霉了,如果走太多她的脚又受不住,那脚镣磨得脚都出血了。
她被人好酒好菜招待着,第一天晚上还有人送来两床厚厚的棉被,一床垫一床盖,没想到天牢还能睡上这么舒服的觉,她刚刚打了一架,筋疲力尽,一倒下去就睡得昏天黑地。
这些天,她把从小到大的事情一遍遍回想,想得最多的竟只有同一个人,如果世上真有一个人让她难以面对,那就是他,她知道,她仍会舍不得,舍不得他的和煦笑容,舍不得他的温暖怀抱,舍不得和他共效于飞的愿望。
她对得起哥哥和小姨,保全了他们的平静生活,可是,她对不起他,在给了他希望之后,又生生把这希望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