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西边:“常会,你马上带人到西平,剩下的跟我到开远!”
我看着天边,坚定地对悠然的云彩说:“你逃不掉的!”
出逃
轻尘
到老婆婆家里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全身伤痕累累,衣裙全被血染红了,不过,终于逃出生天,我浑然忘却了身体的不适,开始一门心思描画美好的前程。
当然,我并非不食人间疾苦的仙子,首先要做的就是填饱肚子。在冷宫呆了十年,什么东西都短缺,我早已学会如何对付肚子里的馋虫子,饿的时候花草树叶都是美食,所以,瞧瞧漫山遍野的美食,我的信心更加坚定,我一定能到天保!
老婆婆人很好,见我一个女孩子家浑身狼狈地从山里下来,没出声已经可怜我了,问我是不是被欺负了,我只好编了一套说词,她果真信了,连连道:“怎么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自己的骨肉都不会为她着想,还极力帮着外人,瞧这可怜的孩子!”
吃完香喷喷的米粥,她极力挽留我养了两天伤,我不敢多呆,坚持要走,她留不住我,看我的衣裙全是血迹,便要我换一件衣服再走。
出乎意料,她翻了半天没翻出什么来,竟拿出一套叠得齐整的新衫裤出来,一脸惭愧道:“孩子,我家穷,其他的衣服都很破旧,也没有什么女娃儿衣服,我儿子黑牛在青山镇金家大宅里做活,东家有衣服给,也穿不上我做的衣服,要不你将就一下,穿这个吧!”
我大喜过望,立刻换上衣衫和肥大的裤子,老婆婆笑起来:“真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
我问清楚清流镇通到外面的几条路情况,晨曦已经把镇上的宁静刺破,洗衣的妇人和挑水的男人三三两两出门了,我告别老婆婆,刚走到清流镇界碑处,一人一骑飞驰而来,朝我直直冲来,在要撞上我的时候那人猛拉缰绳,正停在我面前。我吓出一身冷汗,又不想多惹是非,绕开他就走,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去青山镇,你去不去?”
“哥哥!”我定睛一看,不觉喜出望外,朝他大张双臂,他面容憔悴,却有掩不住的温柔,让人无比心安。
他微微一笑,倾身将我拉上马,双腿一夹就风驰电掣而去。
第一次骑马的感觉真是美妙,路边的景物纷纷退后,晨风微凉而芬芳,夹带着隐隐的水汽扑面而来,很快湿了头发和脸庞,眼睛一眨,睫毛上挂着的白色露珠就掉了下来,真是好玩。
“听哥哥的安排,哥哥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天保,一定好好照顾你,不让再你受任何委屈!”他在我耳边轻言细语,可是,我已经笑不出来了,马上颠簸,浑身像散架一般,上下齿的敲击声轰隆作响,屁股火烧火燎,根本无法坐稳,哥哥的浑身滚烫,加上温热的呼吸,犹如有人在火上浇油。
他似乎也察觉出来,极力将我固定在怀中,鞭子抽得更急。太阳慢慢爬出来,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这家伙如此讨厌,我浑身汗水淋漓,衣服干了湿湿了马上又干,身上的伤处被汗水一泡更加火烧火燎。
疼,却快乐,因为举目望去,到处郁郁葱葱,没有高墙,没有面无表情的宫人,也没有恨之入骨的那个暴君,只有我最好的哥哥陪伴。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沁人心脾,让人在疼痛中开出心花朵朵。
前面的房屋越来越多,看样子青山镇到了,哥哥猛地拉住缰绳,顺手将我放下来,急切道:“顺着青石板路过去就是金家大宅,去找金大少,不要多耽搁,哥哥找机会同你会合!”话音未落,马嘶鸣一声,带着他转身就走,速度快得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我猛然想起,老婆婆刚才说他儿子黑牛在青山镇金家大宅做活,已经很久没有音信了,要不我先去报信要他回去看看母亲。打定主意,我飞快地拐上青石板路,许久才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只不过没走几步,脚就感觉到穿心的疼,成了瘸子。
金家据说是青山镇的第一大户,宅院很大,几乎占了青山镇的一半,我好不容易摸到门口,要那须发皆白的守门老者找黑牛。
老者眯缝着眼睛打量我,和和气气道:“你是黑牛的什么人哪?”
我撑着墙壁,有气无力地说:“我是他弟弟,求求你快些找他出来吧,我快不行了!”
老者笑道:“这大热的天,你走了很久吧,你先坐会,我去找他来!”
他的背影一消失,我跌坐在墙根,真想这辈子就睡在这里,再也不想挪动半步。很快,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黑黑壮壮的汉子探出头来:“谁找我?钱叔,别开玩笑了,我哪来的弟弟呀!”
他看见我,愣住了:“是你找我吗,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没好气地对他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母亲在家里天天念叨你,你倒好,出来几个月都没有消息,害得我绕这么远的路来找你!”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笑道:“我这不是忙得很嘛,东家又不让回去,我寻思着过几天手里的事情办妥就回去看看。唉,这怎么好意思,还要累得你走一趟。你进来歇口气吧,从清流到这里要大半天,你饿坏了吧,我去张罗些东西来吃!”
我刚站起来,眼前顿时一片金星,他见我摇晃着,赶紧把我接到怀中,还没等我靠稳,他好似被毒蛇咬到,慌忙把我推开,我没有提防,一头栽在地上,这回摔得我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他惊魂未定地指着我,“你……你是女的!”
我气得直捶地:“我是女的又怎么样,用得着摔我么?呜呜,痛死我了……”
他犹豫了半天,拽着我的衣服拉我起来,额头涔涔冒着汗,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你摔疼了没有,天啊,怎么流这么多血,我带你到医馆上药去!”
我抓住他的手臂,几乎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你、现在、带我去一个不晒的地方、休息!我还有事,歇口气就走了,还有,不要、再、摔我!”
他嘿嘿直笑,把我带到后院他的房间,房间很小,只能放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就已经没有地方落脚了,他帮我倒了杯水,边自豪地告诉我,“东家说我很能干,特别给我一间住,其他的人都是几个人挤在一起,东家还说等手上的事情办妥当了就加我工钱,东家还说……”
我朝天翻着白眼,径直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把鞋子脱下,裤腿掀上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瞧了瞧他,他顿时局促不安地把视线移到别处。我叹了口气,指着脚上的伤口问他,“你看看我的脚,有没有办法治,走路真的好疼啊!”
他这才看到我腿上的鲜血淋淋和脚上的水泡,惊地叫起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平时都不走路的吗?”
我尴尬地笑,他从衣箱里拿出针线,走到我的脚边,蹲下来把针线穿过水泡,然后牵引着长长的线从水泡中拖出,水泡果然马上消掉了。他又端来盆清水,用帕子把我腿上的伤口洗净,然后从外面找了几株草药,嚼成碎末给我敷到腿上,再用布条包好。见我目光炯炯盯着他的举动,他憨憨地笑,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了吹我的伤口,让我不由得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