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闷笑从亭子那里传来,丹朱向我招招手,“呆子,看够了没有,过来!”
我忸怩着走到他们面前,恨不得把自己缩在乌龟壳里,丹朱把我一把拉着坐下,仍然保持着躺在他怀里那姿势,吃吃直笑,“呆子,你给墨丹说清楚,你为什么不恨他?”
虽说不恨他,看着他那阴沉的脸色,我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低头搓着手道:“他很可怜,那么小就没有老爹老娘,又看不上我的老虎笨蛋,又不要我做饭嗑瓜子,肯定会很生气,生气当然会打人,小乖也会打人!”
丹朱拉下他的头,笑眯眯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墨丹拧紧的眉头终于松了,深深凝视着我,眼中的冰冷一点点褪去,渐渐出现温暖的火光。
丹朱扶着他想坐起来,他连忙用手护在他伤口,丹朱回眸一笑,“丹,对这样的人你难道还能继续恨下去,放开那些吧!以后我会陪着你,一直到死!”
墨丹捂住他的嘴,慢慢站起来,单膝跪在我面前,沉声道:“那件事……是我不对……”
我的老娘,我哪辈子受过这种大礼!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一闪身躲在丹朱身后,从他身后探头探脑,丹朱拽着我的发髻把我拖出来,可能刚才太用力,疼得龇牙咧嘴,“呆子,去扶起来,以后你们就是朋友!”
跟他做朋友我会不会被小乖骂死,我心里七上八下,把他手一托就躲到丹朱背后,丹朱揪住我耳朵,恶狠狠道:“你臊不臊啊,这么大个人跟老虎笨蛋一样胆小如鼠,他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你就放心吧!”
我羞怯不已,抱着丹朱在他颈窝蹭,墨丹大喝一声,“谁说我不会动手,你再蹭试试!”
吓!我把手一放,立刻蹦出亭子外,笑得直不起腰来,“丹朱,他吃醋了,好可爱,坏人也会吃醋,跟暗夜一样横眉怒目,跟我老爹一样吹胡子瞪眼。”
墨丹没有动手,眼睛盯在地上在亭子里转来转去,丹朱捂着腰笑,“呆子,快跑,他在找石头!”
原来他不是踱步子,我吓得一身冷汗,连路都不会走了,脚下一点,窜到一棵树上,在树枝间腾挪跳跃,一会就逃到山下。到了安全距离,我回头一看,墨丹从后面环着丹朱,两人都在向我盈盈微笑。
我回到小院,小乖扶着柱子站在屋檐下,对着门口张望着,看到我,他瞪了我一眼,“又偷跑去哭,我不是告诉你我已经好了吗,笨蛋!”他遥遥伸出双臂,我大笑着扑进他怀里,他身上有股浓浓的药香,和他特别的清香混在一起,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温柔和甜蜜。
“我们回去吧,这次慢慢走,好好看看路上的风光。”他拍拍我的脸,轻柔道。
“回去就回去,我也想老虎笨蛋了!”蹭过来,舒服,蹭过去,还是舒服,我贪婪地闻着他的味道,恨不能把他塞进胸膛。
“一起回去吧,路上正好有伴!”花花真讨厌,打搅别人的蹭蹭时光。不知什么时候,我身后站满了人,花花愁眉苦脸地提着几个包袱,嘟哝着,“明明是个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能买!”
瓶子一脚踢到他屁股上,“你嫌弃我是不是,吃干抹净就开始准备抛弃我是不是?你别以为老子怕你,大不了到皇宫里关一辈子,总比每天被你呼来喝去的强!”
花花把包袱往暗夜手里一塞,双手叉腰,大喝道:“你别每次都拿着这个威胁我,老子可不是吓大的!老子什么时候嫌弃你,什么时候对你呼来喝去,你今天不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瓶子眼睛转了无数圈,声音突然小了,“那吃干抹净有没有,你明明答应我……”
花花脸色一红,把他揪过来掐住脖子,狠狠吻了下去。
一直观战的元宝突然钻进包袱堆那个人怀里,揪着他的衣领,轻喝道:“你明明也答应过我……”
暗夜眉头一拧,把包袱扔得满天飞,抱着他飞出院子。
我摸摸脑袋,学着墨丹的样子从后面拥住小乖,头搁在他肩膀,轻声问道:“小乖,他们两个都明明答应过什么?”
小乖脸上如染红霞,转头咬在我唇上。
全剧终
祝大家新年快乐!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番外丹朱
那时,草原上阴云蔽日,漫天风雪。
与我做伴那些小猪崽拱着母猪的肚皮正在吃奶,我饿得受不住,也趴在母猪肚皮找了个奶头吮吸,母猪跟我睡了许多年,哼哼唧唧地挪了挪身子,让我吃了顿饱。
比起槽里的猪食,猪奶真的是人间美味。
不要怀疑,我就是在猪圈里长大的孩子,听喂猪的老木头说,我爹就是这个大牧场的主人,我娘是他从边关抢来的军妓。边地苦寒,我娘因其美貌,每天更要受那似乎没有尽头的蹂躏,本已近灯尽油枯,被抢来初时我爹百般讨好,不知吃了什么药,驱除了原来的不孕汤之毒,很快便莫名其妙地受孕。可惜,爹本是看中她的美貌,想尝尝中唐女人的滋味,新鲜劲过了便弃若敝屣,连平时的吃穿都不理,更遑论其他。
我娘挨冻受饿,生产时又连守护的人都没有,把我生下来便一命呜呼,天性使然,她把身边唯一的被子裹在我身上,这才保下我这条贱命。当家主母很快知道我的存在,醋意大发,命人把我丢到猪圈,不给吃不给穿,就当成他家的猪一般。
我和猪一起长大,我吃的是猪食,不过有时老木头也会偷偷塞一个馒头给我,我睡的是干草,不过老木头教我如何把干草铺成舒服的床,和我玩的是小猪,不过很快它们就会长大,然后被屠夫拖出去杀。
老木头还教会我说话,让我不要像猪那样哼哼。他说,其实我跟他一样是人。
老木头会用温和的语气唤我,我可怜的小猪。
原来,我的名字叫小猪。
猪圈里的猪换了七茬,也就是说,我已经七岁,不知是谁告密,老木头偷偷照顾我的事情被发现了,老木头被他们痛打一顿,伤病交加,终于没挨过晚上肆虐的风雪。被遗忘的我曝于人前,当家主母冷冷地看着我,对下人说,把他剥光,远远扔出去,再也别给我看到。
那天,漫天风雪。
我身上只有一根干草,还是纠缠在乱发中没被主母发现,才逃过一劫。
我小心翼翼地把干草取下来,死死抱在怀里,渴望,它能给我温暖,让我逃过这凛冽的风和密密从天上飘落的白色大神魔手。
风雪太大,主母命人把我远远扔出的命令理所当然被下人忽视。出了牧场他们就把我扔了下来,拿着赏钱到临近的镇上喝酒。我赤裸的身体无法对抗严寒,只得拼命奔跑,抱着那根的干草。当所有力气使尽,我终于跑上大路,当遥遥看到一辆马车时,只有天知道,我心里那轰然的狂喜。
那人虽然年轻,却有一双阴郁的眼睛,仿佛,天下所有的苦难他已一一尝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