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要睡觉!”我没好气地说,“它现在看见我就躲,我怎么叫都不出来!”
小乖总算抬起头来,笑吟吟道:“我要你跟它玩,不是要你折腾它,好好的一条狗被你打扮成老虎,它不跑才怪!”
我委屈地扑进他怀里蹭,小声道:“我喜欢老虎,为什么花花能养我们不能养,瓶子又不会养宠物,要给我养肯定比他强!”
小乖瞪了我一眼,“不准再提这件事,花花他们在山里住,而且那只老虎不是他们的宠物,是他们救下来的虎崽,长大就要回到山里。”他推推我正蹭来蹭去的头,“去做些红枣雪耳莲子糖水,把火看好,做好端过来!”
小乖发话,我当然得以十二万分的小心对待,我顾不上在他香喷喷的怀里继续蹭,从榻上一跃而起,飞奔向厨房。
这些天的生活真像一场大梦,梧桐之围解除后,我和小乖第三天就离开了梧桐山,瓶子身体尚未恢复,无法远行,便和花花留在天下第一庄。无名深知组织对抗朝廷已为皇上和江湖各门派所忌,当即让出武林盟主之位和天下第一庄之名,请空空大师帮忙另择德才武功兼备之人。空空大师慨然应允,着手召集各路英雄齐会少林,选出下一位武林盟主。
无名无官一身轻,看着花花小两口每天卿卿我我,不禁柔肠寸结,每天念叨着当年和花缺缺两小无猜终结连理的往事。到了危急时刻十三个媳妇全忙不迭各自飞去,他肯定有苦难诉,心里一刻都不得安宁,于是打听出恶人谷的所在,急吼吼地去探访故人。
花花解散了天下第一庄的众多庄丁奴仆,只留下部分在梧桐山已定居的仆从伺候,清清净净和瓶子两人住在不缺园里,镇日里游山玩水,嬉戏作乐。他写信过来说救了一只没娘的小老虎,正和瓶子当宠物养着,瓶子喜欢极了,成天带着它睡觉,花花经常委委屈屈地睡床榻。我嘟哝了几天,小乖才答应我养宠物,他不知从哪找了只黄色小狗崽回来,给它取名叫笨蛋,我抗议无效,只好跟他一起叫,反正小乖很少跟小狗玩,笨蛋等于我专用。
其实我很后悔回来,因为泰山和岳母不在,小乖一回来就从管家手里接过所有生意,他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根本没空陪我玩。云家庄是中唐最大的织布纺,以云彩缎和云锦缎闻名天下,其分号已遍布全国。虽然有请能人在各地打理生意,而且扬州的总号请了天下有名的精明掌柜,能双手打算盘的胡一,以小乖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性格,要完全放松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赚银子原来这么难,看着小乖辛辛苦苦支持着一大家子的用度,我却只能袖手旁观,我心里真过意不去,再也没乱花银子。我把小乖给我的零花钱统统藏在床底下,要是等小乖没银子再拿出来,那时候他一定会感激地亲我。
更让我难过的是,小乖做事太辛苦,每次一粘枕头就睡着了,连以前的亲亲捅捅都很少做,每次我抱着他急得心里像猫抓一样,虽然他也会偶尔吃我嘴巴,可那蜻蜓点水般的吻怎么能压制我身体中的滔天巨浪。
我曾听花缺缺说过,男人变心前最大的特点就是对媳妇的身体没兴趣,现在小乖对我的身体没兴趣了,是不是他想变心,然后另外找一个配得上他的。
他一定是嫌弃我,跟老爹和老娘一样。老娘说我长得像老爹就好了,老爹说我长得像老娘就好了,老娘说我除了眼睛像老爹,其他的地方一无是处,老爹说除了轮廓像老娘还能看,其他就惨不忍睹。
我捏了捏手臂,又一阵沮丧毫不留情地击溃了我,小乖身上摸起来多舒服,滑腻柔软,如新做出的云彩缎,还带着隐隐的清新香气,而我身上全是硬邦邦的,仿佛一块石头,又硬又粗糙,和小乖简直是云泥之别,小乖开始时图个新鲜,新鲜劲头一过,肯定对我无法忍受。
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锅里突然冒起黑烟,我懊恼地拍拍脑袋,把锅子端下来,水早已熬干了,锅里躺着一堆黑糊糊的东西,仿佛在嘲笑我,“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配得上聪明伶俐武功高强的小乖!”
我擦干湿湿的眼睛,把黑糊糊的东西倒了,重新煮了一锅,这回我再也不敢分神,呆呆看着火,一煮好就赶紧端下来。
我的笨蛋老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夹着尾巴缩头缩脑地靠近我。“饿了就想到我!”我啐了他一口,从碗柜里找出中午吃剩的大肥肉丢在它面前,它一口叼住,缩头缩脑又想跑,我连忙抓住它的尾巴,继续我今天没完成的工作:把它化装成一只老虎。
也许是有了肥肉,它这次倒没嗷嗷叫着逃跑,两个爪子按着肥肉喜滋滋地吃着。我从灶膛里掏了块木炭,在它身上画起斑斓的虎皮,还在他额头画上一个大大的“王”字,它配合得前所未有的默契,我摸摸它的头,又拿了块肥肉出来扔给它,端着糖水带着它乐呵呵地去见小乖。
书房里传出胡一的声音,“少爷,燕国这个单太大,只怕我们接不下来,今年各地生意都很好,我们织布纺已把工钱提了又提,还是请不到工人,您看要不要推了这个单?”
小乖沉吟道:“这个单是我们和燕国之间生意的开始,如果接下来,这一笔的盈利可以顶十个分号一年的盈余,我不想放弃。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推掉几个分号的定单,我们集中精力做好这一笔。”
“那不行!”胡一声音大了些,“今年是个太平年,几个分号早就接好单,那些都是我们合作已久的客户,绝不能因为燕国人得罪,我们宁可不做他们的生意,也要先供应给这些老客户!”
“没有别的办法么?”小乖的声音压低了,“据我所知,这些老客户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好,我这些天看过帐本,除了扬州、乌冰、宝塔等几个大城市的客人从不拖欠,其他分号的客户连赊带欠,有的竟三年没兑现银,最多的帐已积压到两万两,我很好奇,两万两买下整个分号都绰绰有余,那些小客户怎么有办法还帐!”
“少爷,您什么意思?”胡一冷冷道,“难不成您怀疑我做了手脚?生意场上的赊欠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这些客户和我们合作已久,难不成要我一个掌柜学那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拿刀逼着人家还钱!”
小乖轻笑道:“胡先生误会了,你在云家庄工作多年,云家庄有今天的规模几乎都是先生的功劳,我刚接手生意,很多事情都不懂,还得请你多多指点!”
胡一哼哈两声,“做生意切忌急功近利,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而且,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每天守在家里陪小强,怎么知道商号的事情,生意不是谈情说爱就能做好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第一个直觉就是小乖因为我被骂了,第二个直觉就是小乖生意做不好都是因为我在拖累他。郁积的沮丧全部冲到头顶,笨蛋老虎在我脚边绕来绕去,还想吃大肥肉,我把糖水放下,抱着它的老虎头和它斗鼻子,喃喃道:“笨蛋,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