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什么!”
明明已经知道了将会发生的事,但宾与怜只能尽声叫喊,一面是不相信自己的命运,另一面是为了拖延时间。
“没用的大人,皇上就快驾临了,您还是……”
话音未落,轩外便传来了随侍太监尖利的昭告声。
“皇~~~上~~~~驾~~~~到~~~~!”
该来的还是来了。
“救救我!”
颜离熙仓惶起身,但依旧甩不去宾与怜近乎哀求的声音,窗外脚步声已清晰可辨,原本应该尽速匍匐到地上,可临时心念一起,反手将宾与怜的大穴解了几个,并匆匆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又迅速地臣服到床榻边的青石地面上。
门再一次被推开。
穴道虽被解,但浑身被制已久,短时间内还是麻痹动弹不得,宾与怜扭头,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那个高大身影。
双眉如剑,斜飞入鬓,星目璀然如朗星,龙衮宝冕,气宇不凡,除却因为略显年轻而欠缺的沧桑和厚重,和隐含在薄唇边那缕隐隐的戾气,一切都显得华美之极,穷全天下之人力寻遍九州四海再无人能出其右。
此人便是慕容刑,今上。焱朝天子。
五年来第一次步入这古华轩,陈设和布置没有改变。同样寡欲,同样虚伪。这先帝生前终老的所在,也是剥夺了他自由的朝堂的一部分,所以他选择在这里临幸一个朝臣,一个依旧有着清澈和倔强眼神的年轻人。
床塌上,月白的纱帷已放下,午后的暖阳从另一端投射过来,照出个模糊的轮廓,他的新臣子正温顺地躺在塌上——就像那些朝堂上的同僚一样,表面顺从、木讷。而心中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眉目如画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暖阳在宾与怜脸上落下柔和光晕,原本象牙色的肌肤笼上了一层蜜色。那眉目就像是极精巧的工笔画,又用一点点朱砂作了晕染,让人移不开眼睛。
“朕以为朕会看见一个倔强反抗的宾与怜。”
径直来到床前,慕容刑撩开纱帷居高临下俯视着那张年轻的面孔,清眉冷目,表情中没有谄媚或者邀约,却也没有反抗,或者说,无从反抗。
不知不觉伸手抚上这张脸,感觉到手心传来了抗拒的颤抖,慕容刑满意地从宾与怜的眼中读出了愤怒,可还没有等他好好欣赏这罕有的神色,脚边上匍匐着的人一声轻唤便打断了他的兴致。
“奴才颜离熙叩见圣上。”
“滚。”
没有低头去看那臣服在地上的人,慕容刑只是冷冷下令,像颜离熙这样温驯臣服只会让慕容刑觉得厌恶——虽然曾经的棱角是被自己一手磨平,但是没了反抗的猎物只能沦为玩赏,最后免不了被厌弃。
“回禀圣上,奴才还没来得及给大人上药,恐怕……”
颜离熙还想补充些什么,他想自己一定是可怜起了那位新科的探花郎。可不久之后他就发现,其实自己这番犹豫,是在可怜他自己。
“滚。”
依旧是吝于言辞的简单命令。颜离熙苦笑一下躬身而起,倒退出古华轩,可他不敢走远,团手守在门廊下。他知道,刚才的一点好心将为自己带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古华轩里就传出一阵闷响。
虽然心中已有准备,可还是被这么大的响动吓了一跳,看着两旁的护卫们纷纷拔剑出鞘,颜离熙忙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圣上……圣上。”
前行两步,叩几下门扉,小心询问。没有回答,心中一凛,赶紧推门而入。
“圣……”
“上”字未曾脱口,眼前就闪来一道白光。急忙避过,颜离熙定睛,是自己刚才拿来的那罐药膏,在墨漆的门柱上粉身碎骨。
面前,盛怒的慕容帝立在床前,衣裳披纷,微显凌乱的黑发张扬在穿堂冷风里,右手边的梨花木桌已被内力劈裂。而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动静,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道主上无恙,颜离熙慌忙转身关门,自己却不敢贸然退下,于是就尴尬地立在一边,偷眼观察着宾与怜的状况。